梅花倒也不错……如此说来,阖宫上下只有探梅园可去了。”
楚叙舟微微点头:“不过探梅园已搁置许久,有些荒败。”
南柯王摆手道:“这个不难,让人过去整修一回便是。只是整修前还要先好好布局一番,交给那些人还是不够稳妥。
爱卿是出了名的风致,不如劳烦爱卿亲自去规划一场?孤也放心。”
楚叙舟一笑:“内宫之事本是王后职责,臣若喧宾夺主,有逾矩之嫌。”
南柯王低低叹道:“爱卿真是过谦了,你一向最守法知规。
王后那边么……孤现在实在是不想见她。”
楚叙舟和暖道:“君上如此器重,臣着实感激不尽,愿亲笔书写祭文,为我南柯祈福。
不过,祭天祈福本是要事,王后若不出席,恐天神见罪。
不若君上给予王后一次将功折过的机会,让王后布局探梅园,臣来辅佐。也好让王后稍加弥补过错。”
南柯王颇为赞许道: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布局安排。届时还是要劳烦爱卿多多费心。
不过爱卿能想着将主位让给王后,让她弥补过错,实在是宅心仁厚。那就依爱卿所言。”
南柯王吩咐下去:
“就说是孤的旨意,让王后亲自去布局探梅园,为祭天作准备,让她即刻去办。”
“君上圣明。”
楚叙舟离开后,去了探梅园东侧的清风霁月馆。
这里距探梅园很近,原本是个不错的去处,可后来总有人传这里闹鬼,便也渐渐荒废了。
楚叙舟进了清风霁月馆的内室,刚推开门便发现里间破败杂乱,蛛丝遍结。
尾随其后的辩临皱眉道:“这房木都破了,到处都是灰尘,我让人来擦一下。”
楚叙舟止住他道:“不用。”
辩临有些疑惑,却也没再继续下去了。
楚叙舟细看了眼周围。
这屋室主要由楠木构造而成,只是长久未修缮,墙面上已不大平整,灰已经落了下来,一片斑驳。
他吩咐辩临道:
“过段日子我来这里住上几晚,先去找个工匠来修葺一下。”
辩临带着些疑虑。
不过楚叙舟行事向来诡异,却也有他的道理,他便也不多问了。
随后按照楚叙舟的吩咐,寻了宫里的工匠过来。
待工匠过来后,楚叙舟淡声问道:
“我奉旨整修探梅园。为着方便,难免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不过墙面有些破损,现在修葺,要多少时辰?”
工匠仔细看过:“大人是想全部翻修还是重新粉刷那破损的一部分?”
“就那一部分。”
工匠奉上了多种颜料供楚叙舟选择,楚叙舟掬了一把银粉,漫不经心笑道:“这个颜色瞧着好。”
工匠略有些为难,颔首提醒道:“大人,若是您急着住,这个恐怕有些不方便,它……”
楚叙舟知道他打算说什么,呵斥道:
“你的意思是我用不得这个么?用得着你来多话。”
工匠忙跪下请罪:“下官不敢。”
楚叙舟语气淡淡的:“要多久?”
工匠谨慎答道:“现在开始,黄昏时即可完工。”
“嗯。”
楚叙舟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将银粉和成的颜料补在墙上,待工匠完工退下后,才与辩临掩门离去。
楚叙舟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对辩临道:
“君上令我书写祭文,我好像将文稿忘在观星台了。你去找找。
没有的话,就命人过来找总管,让他带人去瞧瞧,说是君上要的祭文遗失了,一定要找到,否则谁都担不起这个罪名。记住了么?”
辩临点头。
随后,楚叙舟前往了探梅园。
探梅园长久荒废,高高的园门上已落了锁,锁上还覆着一层灰,大抵长久没有人来了。
很好。那就今晚。
楚叙舟先行去了探梅园附近,只身找到总管:“祭天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探梅园,君上让我来瞧瞧。”
总管有些紧张:“这……奴才还没接到旨意,一时糊涂,竟忘了打扫。”
“无妨。我进去看一眼就好。”楚叙舟扫他一眼。
总管也不敢忤了他的意思,忙取出了钥匙:“大人请进。”
楚叙舟拿过钥匙,刚插入锁口,用力折了一下。
续后,他回过头,将已经断了的钥匙扔给总管,语气似有些不快:“怎么断了?”
总管陪笑着说:“想是这探梅园长久荒废了,连钥匙也有些老化。府库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奴才这就令人取了来。”
“嗯。”
府库离探梅园还有段距离,取钥匙的侍从还未回来。
另一侍从却过来向楚叙舟屈膝行了礼,又对总管道:“总管。那边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君上的什么东西丢了,紧要的很。”
总管一听是君上的东西,神色大变:“在哪?”
“就在前头,奴才领您过去。”
总管只好向楚叙舟赔礼,神色有些为难道:
“相国大人恕罪。奴才恐怕有些事要先行离开,不能陪您一道了。”
楚叙舟淡静道:“无妨。我看一眼就走,那备用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
总管瞧了瞧道:“就放在那石块底下,奴才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取。”
“嗯。”
片刻后,侍从取了备用钥匙来,楚叙舟吩咐道:“你先退下吧。”
“是。”
楚叙舟启了锁。
探梅园内白雪皑皑,一望无尽,梅花开的娇艳,只是长年没有精心修剪,略显纷杂。
楚叙舟只是在园子外淡淡扫了一眼,便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亭子闲坐品茶。
天色渐暗。
楚叙舟始终淡淡的坐在亭子里,不紧不慢的品茶。
直到暮色苍茫时分,楚叙舟才亲眼见到王后与温华进了探梅园深处。
偌大的探梅园一望无尽。
楚叙舟静静地看着王后与温华越走越远,直到最后,只剩下雪地里两道长驱直入的足印。
他没有停驻多久,在亭子下消闲了大半日。
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坐。
楚叙舟平静的将探梅园锁上,然后依照总管的嘱托,将钥匙压在石块下。
楚叙舟唤了一个管理杂事的嬷嬷:
“近来祭祀事务繁忙,君上令我多多帮衬。今日忙的晚了些,恐怕要误了宫禁的时辰,便歇在宫里吧。烦请姑姑就近为我备一处住所。”
嬷嬷颔首小心道:“大人哪里的话,这是老奴的职责……只是,夜间留于宫中要兵甲尽卸。”
楚叙舟一笑,将平日里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了近侍。
嬷嬷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体谅。大人以为宜华馆如何?”
楚叙舟略想了一想:“宜华馆离探梅园太远,不便应急,还是近些吧。”
嬷嬷回道:“探梅园本就偏僻,如此一来,就只有清风霁月馆了。”
嬷嬷心想,那清风霁月馆荒废破败,还总有闹鬼的传闻。
但转念一想,将这话说与左相,左相或许不爱听这些鬼神之事,倒以为她消极怠工,便不愿多话了。
“那就请姑姑谴人收拾收拾吧。”楚叙舟温润道。
届时,已是月色朦胧之时。
收捡清风霁月馆这差事是侍女们最不愿做的,可上头吩咐下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侍女们只得点上灯笼,提着胆子进了内室。
里间黑灯瞎火的着实让人瘆得慌,侍女尝试着去点上灯笼,结果刚点燃蜡烛,便传来一声巨响。
侍女们吓得四散奔逃:“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火星迸发之间,木制的房子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眼下就要准备着祭祀的事情。谁都知道,这祭祀是南柯王看重的头等大事。
而这清风霁月馆离探梅园又近,此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下人们就是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这一声巨响,将原本夜深人静的深宫扰的人仰马翻。
探梅园依旧是锁上的。
忙完了一切,楚叙舟重又回到探梅园不远处的亭子里。
茶已经是冰凉,他没有再传唤下人过来温茶。
难得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一个人清清静静最好。
他安心的把玩手中带穗子的玉佩。
时不时有雪花飘落进来,融化成一片清凉。
算算时辰,王后大概已在探梅园待了两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