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我瞄了瞄温迪,感觉她的四周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场。
这一个恍惚,马苕突然站在了我的桌前,说:“纶娜敖娜,温迪,你们可以过来一下吗?”
负责行政的祖儿行动效率很高,只用了昨天一天的时间,就把杂物室清理出来给马苕做小办公室。
我尾随温迪来到马苕的小办公室。
“请坐。”马苕一脸和煦,“我计划下个月初去孟加拉和印度办公室出差,希望你们可以一起同行。”
“好的,我没问题。”温迪回答迅速。
马苕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想了想那写了一半的离职申请,问:“我们...去孟加拉和印度办公室的工作任务是什么?”
“温迪负责给孟加拉和印度的同事培训物流管控。”马苕娓娓道来,“温迪,稍后我会和你一起准备培训内容。”
温迪觉悟很快,连忙站起来,“那我先回去准备资料。”
她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再次合上,小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我和马苕。
我不敢与马苕直视,小办公室里安静得有点尴尬。
“纶娜敖娜,”马苕的声音徐徐响起,“中国办公室的每个部门都有专属的IT系统,但孟加拉与印度没有任何系统可以支持工作.....我们需要帮他们开发工作系统。”
“可我不是IT程序员。”
“我们会选一家IT服务商,我希望你可以做这个项目的主持者,可以吗?”马苕的眼神很有魔性,他就像一个小孩那样用最纯净的眼睛看着你,让你不忍心拒绝他。
“OK,我去安排行程。”只要和他保持距离,不看他的眼睛,我就有抵御能力。
“纶娜敖娜,”马苕唤住正要站起离开的我,“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其实,只要我放下过去,把他当成普通同事与上司,那就不存在芥蒂了。
“好。”
晚上,两人分别走出办公室,在邻近的花城汇地下长廊入口碰面。我常常路过花城汇广场,却还是头一回靠近,原来地上是公园,地下全是食店,灯光辉煌,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
地下入口处有一家德国西餐厅,室内或露天用餐皆可。马苕已经订了桌子,侍应生将两人领到露天的一个角落,相比室内嘈杂的歌声人声,这个角落确实清净,适合聊天。
马苕问我在法国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参观,可有见到小胖子尼古拉斯。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但几乎都是他问我答,他不提起,我也不问起,然后剩下的都是彼此刀叉用餐的声响。
终于,在用甜品的时候,他说:“凯瑟琳没有怀孕,在和你开始约会前,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哦。”所以呢?
“她决定回法国,再也不回中国。”
“她还留在法国UIE?”
马苕摇头,“她会回到她家族的企业。”
虽然她离开了,但她毕竟存在过,我和他还能重新在一起吗?
“那天在办公室楼下接你的那位男士是哪位?”
我实在不想告诉他,让他心里不舒服让我觉得很痛快,但我向来不说谎话。
“那是我舅舅。”
马苕的眼睛明显一亮。
“你舅舅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你见过他?”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他叫寇毅。”
“但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随你妈妈的姓氏,姓杨。”
“我和我妈妈都随我外婆家里的姓氏。”说到这,我不免苦笑,“我也没有父亲,跟外爷或者外婆的姓氏都一样。”
马苕抓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与UIE的劳动合同会在六月初到期,合同到期后,我会离开公司。”我挣开他的手,“我的家人都在北京,我会离开广州去北京生活。”
☆、上级与下级
“你能为我留在广州吗?”马苕说这话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本来就打算离开公司,家人都在北京,还有什么再留在广州的理由?况且,UIE的员工手册曾提到过,夫妻或者恋爱关系的员工不应在同一个部门工作。我们两人现在属于上下级,更应该小心且避免男女间的超友谊关系。无论如何,我的离开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既然答应了马苕,我便尽最大的努力完成项目。
晚饭结束,马苕要送我回家,被我婉转而坚定地拒绝。上下级关系就要有上下级关系的样子。第二天在办公室里见面,我们继续守着这种相处模式。
要让南亚采购办公室使用上同一个业务系统,必须要再次联系现用系统的开发维护商。如此,我们不得不再跑一次法国。所幸我的法国签证是一年多次进入,机票订好,马上就能出发。
可谁能想到法国的酒店预订却遇上了大问题,据说里尔这周恰巧有体育赛事,全城的酒店几乎都订满了。快登机的时候,祖儿给我来电,说签约的酒店已经再次确认实在不能提供房间,请我们另找酒店。她联系了好几间酒店,也是同样的回答。
马苕看我一脸愁苦,问我发生什么事情。听完我的诉说,他也开始沉吟。他在里尔有住房,自然不用为酒店的事情发愁。这次的行程订得太冲忙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指的是私人假期,不是出差办公。瞧,没有提前做好计划与安排,飞机都准备起飞了,酒店还没有着落,难道我这会要在办公室打地铺?
正想给房叔寇毅先生发微信,问他在里尔或邻近地区有没有物业,却听马苕说:“纶娜敖娜,让我来处理这个问题吧。”
噢,我都几乎忘记,他现在是我老板,老板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解决员工所不能解决的问题。
马苕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晚安,冉路易叔叔,(以下省略问候语客套话十句)我有一个朋友,中国女孩,是公司的同事,来里尔出差订不到酒店,可以借住你的屋子吗?......明天抵达里尔......好的,谢谢你。明天见。”
住宿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冉路易叔叔是我妈妈的男朋友。”马苕把手机关机,等待飞机起飞,“抱歉,纶娜敖娜,是我把行程排得太紧了,让你还没订好酒店就要出发。”
他妈妈的男朋友的屋子?这是不是太打搅长辈了?
“你不用担心,我叔叔和妈妈他们到海边度假去了。屋子很大,有好几间卧室,到UIE总部也很方便。”
两人并排坐在机舱窗口旁的座位上,马苕那带着阵阵冷香的气息把我四处包围。飞机平稳地升到高空,他放松腿脚,膝盖恰好挨着我膝盖。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专心看窗外的黑夜。
“我小时候跟着妈妈搬进叔叔的屋子,虽然没有爸爸,可我每天都能见到叔叔,他的工作很忙,但很关心我的成长。”马苕说起了往事,“我的中文是叔叔启蒙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想如果你见到他,也一定会喜欢他。”
我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到过吅九欧巴在我妈妈身旁出现,还是因为兼任保镖的前提原因。
“纶娜敖娜,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话题跳跃得太快,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会才说:“我们......现在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不适宜参和男女感情。”
马苕沉默,然后低声一笑,大手捏着我的手掌,说:“所以你坚持要离开UIE,等你离开了UIE,我们不再是上司与下属,而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是这样吗?”
“你松手,我们现在是上下级同事关系。”我要挣脱他的手,被他捏得更紧。
“现在是非工作时间,你是我女朋友,我享有牵手的权利。”
“先生,请问你想要吃面条还是点心?”美丽的空姐笑容满脸地打断了对话现场。
我暂时不与得寸进尺的歪果仁计较,心想下次一定要坐过道旁的飞机座位。现在每回起来去洗手间,都要打搅别人让道,十分麻烦。碰上马苕这种蛮不讲理的歪果仁,更是让人头疼。
“要不你坐靠窗的位置吧?”我笑吟吟地对马苕说。
“不要。”
“为什么?这窗外的风景挺好的。”幸好我把小遮板放下,把窗外的黑夜挡住。
“我就喜欢看你从我面前路过的风景。”
我一脸狐疑,这哪有什么风景可言?就是八月十五一个......(八月十五在粤语中被比作屁股。)这一想,刹时觉得脸与耳都同时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