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海烦不胜烦,恼怒的没有理会他,只是追问那个受伤的锦衣卫:“怎么回事,那些人呢?我的侄女儿呢?”
这个锦衣卫受了重伤,腹部还在不断渗出血来,听见了徐兆海的问话,强撑着断断续续告诉他们:“指挥使带着我们追上了那帮人……打了一架,对方折损了四个人,可是对方手里有暗器……锋利有毒……现在应当是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去了码头,上了船,那就是如同鱼儿如海,水上跟陆地可全然不同,想要隐藏身份或是逃走,比在陆地上可简单多了。
徐兆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平南侯家里果然是底蕴丰厚,给儿子的护卫竟然能够单扛锦衣卫,还是最难对付的卫敏斋手里的锦衣卫,真是生猛。
申辉却面色更差,流留下三个士兵照顾这锦衣卫,没有丝毫停顿的去支援卫敏斋去了。
谁知道等到了码头,他们却发现人群四散奔逃,穿着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正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因为坐在马上看的远,徐兆海一眼就看清陆广平在乌尔他们几个精锐的护卫之下已经上了船,而锦衣卫被奔逃的人群裹挟,却根本就赶之不及。
他心里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幸好,他娘的陆广平的确是个狠角色,难怪年纪轻轻就敢去刺杀五皇子,原来真是个有些本事的。
他这里这么想着,又开始想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陆广平到底是从徐三的马车上下来的,这该给个什么样的说辞才好?
而申辉已经奋不顾身的冲入人群了。
可是码头上做工的、卸货的、准备走的,人潮涌动,此刻又都受了不知什么惊吓,全都不要命的逃跑,不少人直接都倒在地上了,哪怕申辉有功夫在身,也根本就施展不出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那船越行越远,忍不住狠狠地将手里的马鞭扔在了地上。
而等到反应过来,申辉便转过头来盯着徐兆海:“世子,放走逃犯,这件事你难逃干系,等到回了京城,我一定如实禀报殿下!”
徐兆海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见神机营的将士大叫了一声:“世子!世子!是三姑娘!”
对了,徐三呢?徐兆海正朝着那将士的手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挂在了桅杆上的徐三,忍不住顿时就愣住了。
徐三被用弓箭狠狠地钉在了桅杆上,头此刻软软的垂着,显然是已经没有生机了。
死了……
死了?!
徐兆海这回是真的懵了,猛地从马背上扑了下来,找到了卫敏斋,恼怒的揪住了他的衣领问他:“怎么回事!?谁动的手?!谁杀了我的侄女?!”
徐三是他弟弟的女儿,虽然在家中不是那么起眼,但是却也是辛苦养到了这么大的,还跟平南侯府有婚约,就这么死了……
他回去弟弟弟媳还不生吞了他!
卫敏斋冷冷拨开他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世子想什么呢?我们都是自己人,怎么可能会伤及徐三姑娘,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顾及徐三姑娘,犯人也没那个机会跑了,人,当然是犯人杀的。”
陆广平?!
徐兆海心里恼怒一闪而过,却立即就明白了陆广平这么做的深意------是了,要怎么证明徐家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不是故意在帮犯人逃跑呢?
有什么证明能比人命更加有力?
他出手杀徐三,而且手段狠辣不留情面,更加证明了他对于徐家的愤恨。
这么一来,哪怕之后真的证明逃走了的是陆广平,那么徐家的压力也小的多了----他们可是死了个女儿呢,怎么可能会是陆家的帮凶?!
徐兆海心里逐渐平静下来,面上却红着眼睛咬着牙,几乎算得上是声情并茂的指着他们问:“我的侄女儿死了!你们是怎么办差的?!你们到底领了什么差事,竟然让人给混到了我们家的车队里,现在还害的我们家死了一个姑娘?!”
人都死了,陆广平也跑了,卫敏斋心情不是很好,见徐兆海在这里声嘶力竭的表演,冷笑一声便翻身上马,片刻不停的就走了。
申辉没他那么快,被徐兆海扯了个正着,只好留下来,但面色也不是很好的反驳:“世子还是先想想看,为什么那帮人能混进公府的车队吧,就算不是公府有心窝藏钦犯,但是说到底,也是你们自己看管不严,让人钻了空子,能怪的了谁?!”
害人害己!
徐兆海真想伸手猛地抽这厮一嘴巴子。
可是他到底是忍住了,恼怒的红着眼睛指了指他又放下手,自己跟着人上前去解下了徐三姑娘。
到底是自己侄女儿,徐兆海看着她这副惨样,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摇了摇头叹气,叫人小心的将尸首给搬到了随手征用来的马车里,一行人惨淡的往京城去。
申辉落在后头,心里头憋着一口气,着实想上前踹徐兆海一脚。
陆广平出现在徐三姑娘的马车,要说英国公府毫不知情,鬼才肯信。
第484章 罪魁
京郊这边闹的不可开交,而成功逃出生天的陆广平也不能说有多欣喜,窝在小小的船舱里头,他目光近乎冷漠的看着乌尔进来,才张口问他:“怎么样了?”
这艘船虽然暂时救了他们的命,却绝不能久待-----下一个码头肯定有设卡拦截的,他们还得找个更稳妥的法子。
他肩头上有一道很严重的剑伤,横亘了几乎整个右肩,是卫敏斋下的手,又准又狠,但凡是那时候没有一个不要命的家将冲上去挡了一下,只怕陆广平的整个右手臂都得被横着给削下来。
从前只是听说这个卫敏斋是个冷面阎王,现在才知道,这人当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差一点儿就断送在了他手里。
出了这样的事,乌尔作为亲卫加智囊,实在是面上无光,灰溜溜的紧了船舱,先跟陆广平说了这次的死伤:“死了四个,伤了六个……不过跟着我们的都是死士,且我们痕迹处理的很干净,就算是尸体落在锦衣卫手里,也牵扯不到咱们平南侯府。”
陆广平静默了一瞬。
死了的四个人里,有一个是从小就伴着他长大的,这回却为了护着他,被卫敏斋给杀了,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咳嗽了一声,面色苍白的说:“记住名单,回去之后上禀父亲,给他们家中重金抚恤。”
他这回来京城出师不利,折损了不少人不说,兴平王的那本账本也并没有拿到,如果再在家里留下个薄凉的名声,那还怎么跟其他哥哥们比?
乌尔应是,又说起了这次卫敏斋他们追来的事:“英国公府这次送我们出城的事情乃是机密,世子亲自送出城,说他们不上心,那是不能的,差错应当不出在他们身上,而是出在旁的地方……思来想去,京城要搜我们的人也就是五皇子殿下,而跟五皇子有些关系的朱元,刚好又被黄明安那个蠢货几次三番的找麻烦,以她的性格,肯定不甘愿吃亏,自然要去查清楚黄家……”
乌尔早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通了关节,这个时候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问题的关键还应当是出在了孙公公身上,虽然当时世子去找孙公公,是笃定朱元她们不管是根据往日跟孙公公的交情还是顾忌孙公公跟曹公公的地位,都不敢去查孙公公。但是却忽略了一点-----黄侍郎应当是请不动孙公公的,朱元此人最是多疑,她应当一早就起了疑心了,申辉乃是申锦常亲爹,而卫敏斋今天连亲娘的寿宴都不顾了,追了过来……”
乌尔下了结论:“这件事,应当就是朱元猜出来的,只怕还做了许多手准备。”
“所以你让我杀了徐三?”陆广平面色隐藏在烛火中看不清楚,看着一片黑的江面出了一会儿神,才自顾自的笑了一声:“也是,这样的情形之下,没有比杀了徐三更能叫英国公府脱身的办法了。”
只是虽然从未见过,几乎算是陌生人,可以名义上到底是他的未婚妻,杀了自己的未婚妻,总是不那么好受的,陆广平面色阴沉。
乌尔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请罪:“当时情急,属下一时冲动,建议公子做出此事,请公子恕罪。”
陆广平摆摆手让他坐下,嗤笑了一声就道:“你做得对,要是我不照做,那才是麻烦。卫敏斋跟申辉都是难缠的角色,我们杀了徐三姑娘,一是避免徐三回去乱说以至于暴露我的身份,二来也能帮徐家减缓压力,有了一条公府姑娘的人命在,徐家应当是能慢慢从容处理这次我出现在徐三马车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