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呢,灵犀啊,你是在格桑的技艺园被掳走出事的。他的心里,不止有对你的心疼,更多的是恐惧,是害怕,是内疚。
他无法原谅,在自己的地盘,在宿舍里,他的隔壁,这种地方都会被赵燃潜入,还害你收了那么重的伤。你可知道,他的心里,会有多么深的创伤。
你有没有想象过,当他看到你,被赵燃折磨的浑身是伤,衣衫破碎,已经失去知觉,失去呼吸。灵犀啊,你当时的状况,是真的很危急。爸爸曾经都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
是洛桑和孩子们救了你,也可以说,是你自己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若不是你把急救措施教给他们,若不是你叫我去义诊,让他们每周一次做急救演习,我可怜的女儿,你可能就真的会凶多吉少了。
爸爸这些日子每天看着你,守着你,时时都在想,假如当初,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急救,只等着救护车来,从甘孜县到错阿乡,救护车到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爸爸现在该怎么办。
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才是你的那个没尽过一天责的爸爸,我该怎么办。
我的宝贝女儿灵犀,在这人世间,都还没有尝过甜甜的爱情,都还没有披上圣洁的婚纱,都还没有被爸爸牵着迈入幸福的爱情殿堂,都还没有体会过做妈妈的感觉。
我又该怎么办……你知道吗?爸爸每天夜里想到这些,都会惊醒。”
周承山说道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顿了顿,他又说:
“灵犀,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我不想让你有太多压力,不想让你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健康而不能快乐地生活。
其实,当时在成都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迷很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了。可是,当时却没有资源,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你妈妈和姥姥姥爷在加拿大,她的身体也才刚做完子宫切除手术不能长途奔波,我没敢把实情告诉他们,怕他们受不了。
可是我若是没能挽救回你,没能把你好好地带回来,我该怎么继续活下去。灵犀,爸爸在手术室的时候,甚至都无法为你主刀,只是拜托我最信任的人做这场手术。
而我只是见到了医院里的你。洛桑呢?他见到的却是当初那个雪地中没有知觉和生息的你……是洛桑把你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
当时的急救情况和洛桑做过的所有急救措施,医案上记录的清清楚楚,你当时浑身都像冰块一样。是洛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抱着你,用体温为你保暖,一路护着你平安交接到救护车上的。
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洛桑他,曾经瞒着我去做过血型匹配,并且还登记过心脏捐赠意愿书。你昏迷着的那些日子里,他日日夜夜都守在你病房门口,哪怕自己都已经虚脱了都还是要在你门口输液。
可是,就在你清醒前,他消失过一天。就在那一天,医院的系统里收到了匿名的心脏捐赠信,并且详细说明了心脏交接时间和方式。
灵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第99章 赤诚
周承山的话,像一颗洋葱,一句句,一层层,每拨开一片,都会让灵犀的泪更汹涌。
“灵犀,你醒来后,我才顾得上比对。那份血样,就是洛桑的没错。他曾经,差一点点,就要摘下自己的心,给你了。
你还觉得,他的心里,没有你吗?不可能的。
他让你离开,只是为了你的身体,只是觉得自己也许不够好,但绝不可能是因为不够爱你。
你不是说,他现在完全不出现在学校吗?我想,他现在的每一天,只会比你更痛苦。否则,他也不会离开那个他曾经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的地方,一步都不敢回去的。
灵犀,其实,在爱情中,女孩子也可以有勇气的。正是经历过这么多,爸爸才了解洛桑,也了解你。何必各自煎熬呢?
既然洛桑说不出口,那么,你呢?女孩子偶尔主动一点,勇敢一点,也很美!别错过爱自己的人,那将是一辈子的遗憾,更何况,你也深爱着他不是吗?”
灵犀早就已经在旁边听着周伯的话,泣不成声了。当知道洛桑曾经差点为了她而做出傻事的时候,她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后怕不已。
幸好,爸爸告诉了她这些事。这是她出事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知道了当时发生的点点滴滴,因为那些细节,她都不太敢回忆。
周承山也一直小心保护着她,每周都会带着她去见心理医生,接受心理疏导和治疗。
今天,虽然对灵犀来说,过于沉重,可是,这一切,是路灵犀现在,最希望听到的了。
从这一天起,路灵犀就仿佛判若两人,她突然间整个人都活了。如果说之前的这段日子,她就像个乖巧的布娃娃,在长辈面前,小心地应付着。
那么,现在,她终于变回有血有肉的人了。她开始抚琴,开始时不时地哼歌,开始发自内心地笑,甚至偶尔会在厅里旋转,跳两个舞步。
她甚至还主动要求周承山,带着他们一大家子去看芭蕾舞剧和音乐会。
当然,她更多的时间,都在想念洛桑。她每天都给洛桑写一封信,并且开始整理她所有给洛桑拍过的照片,和视频。
当夜深人静了的时候,她则是会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当时洛桑表演音乐剧的时候录下来的视频。看一遍,哭一遍,想念洛桑的心,则会多一点。
她已经把里面所有的曲子倒背如流了,总谱分谱写了一篇又一篇。
终于终于,路灵犀盼星星,盼月亮,每天喝着周伯特配的预防高原反应的中药,才终于盼到了回国的日子。
路灵犀提前一个月拆完钢钉,就开始在家里倒计时了;路筱南即将去到周承山这几年的家;而路灵犀的姥姥姥爷这是第一次离开中国这么久,格外想念家乡。所以,每个人都对这趟旅程,很是迫不及待。
另一边,慈善考察团的人马一共有五组,他们彼此相熟,组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大队,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十四个小时候,飞机抵达北京。一组人马原地休整,在北京住了一晚,第二天,才飞抵成都。
考察团的成员们因为时间紧凑,所以直接从成都包车进藏了,巴吉已经在技艺园等着接待他们了。
而周承山他们这一大家子,因为有灵犀,心脏不好。再加上有姥姥姥爷,年龄大了,所以,周承山把行程安排的非常慢。
为了让他们平缓地适应高原反应,他们从成都出发后,每上一点海拔就要休息一天,足足走了七天,这才抵达甘孜县城周承山的住所落了脚。
姥姥姥爷和路筱南都要先在甘孜县城休整一下,路灵犀却等不及,她归心似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技艺园。因此,周承山带着灵犀,先离开了。
远远地看到技艺园的围墙,灵犀的心都仿佛快要跳出来了。孩子们,丹增老师和巴吉,早早地就站在校门口等着她了。
路灵犀看着这里的一切,眼睛瞬间就模糊了,她赶紧擦干眼泪,就去寻找她盼了好久的人。然而,人群中,所有人都在,却唯独不见洛桑的身影。
周承山也很是奇怪,他已经告诉过洛桑,他们会在今天抵达了,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急着要见到灵犀的才对啊……
巴吉看到他们疑问的目光,这才说道:“别找了,洛桑出事了。”
灵犀一颗心突然就冰凉了,周承山也很是震惊,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原来,洛桑因为听巴吉说技艺园来了考察团,灵犀也马上就会到,他立刻急着往回赶,不眠不休,导致疲劳驾驶。在回技艺园的路上连车带人翻下了坡,不光报销了巴吉的车,他的人也受了重伤。现在,正在甘孜医院呢。
巴吉赶到医院的时候,洛桑曾经醒过一次,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呐呐了一句:“别告诉灵犀,别让她着急。”
灵犀立刻回到车上,就要自己开车飙回甘孜,而周承山硬生生地把她从驾驶座上抱下来,塞到副驾驶,自己坐回了驾驶座上。
他很严厉地看着路灵犀,说道:“生命只有一次!更别说你已经是捡回来的命,还敢这样冲动吗?!你这样对得起洛桑吗?我来开,放心,别不相信我的车技。我会尽快赶到的。”
灵犀早已是急红了眼,听到了周承山的话,这才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泪,让自己暂时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