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翌说着,视线移到周静容的手部。
傅云深对唐翌说,周静容的手受伤了,所以不能再给他作画,仍是以钱款作为赔偿。
唐翌心中存疑,觉得这是傅云深故意找借口骗他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其他男人拥有与自己的女人有关的物品。
周静容的手掩在宽大的袖口之中,他什么也看不到,倒也不生气。反正他也不是非得要画,只是想给傅云深添堵罢了。
唐翌表现的彬彬有礼,可周静容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他的眼神不善。
傅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见唐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静容,面色一肃,站在了周静容前面,阻挡了唐翌的目光。
傅誉作为傅家人,以保护傅家女眷为己任,并无私心。可他这个堂堂正正的举动落到唐翌眼中就变了味,觉得二人之间关系暧·昧。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傅誉和周静容身上打了个转,掩下了眼中满满的算计。
周静容没想到,就是今日这次普普通通的见面,却突然传出了“傅家二奶奶与傅家管家幽会,被亚元唐公子撞破”的传言。
而当有人去向唐翌求证的时候,他却故意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更加使人确信了传言的真实性。
傅老太太得知此事,当即将周静容和傅誉叫过去问话。
傅娇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也跟过来凑热闹。她本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又事关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周静容,她自然要趁机奚落几句。
只是还不等周静容和傅誉解释什么,傅云深就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祖母,此事皆因孙儿而起。那唐翌视我为敌,多次针锋相对。此前更是因与我发生冲突,而后用计调包了容娘铺子里的一幅名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想必此次也是他从中作梗,原是冲我来的,却连累了容娘和誉大哥。”
本来听傅云深这么说,傅老太太已经完全相信,打消了对周静容的怀疑。
傅娇却不依不饶的质问道:“就算是那姓唐的不怀好意,故意散播传言,可当日二郎媳妇与管家独处一室是事实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两人再坦荡,也会被别人臆想出各种龌龊来。
周静容表面镇定,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想着该怎么说才合适。
实情肯定是不能说的,可周静容和傅誉也没有想到会闹这么一出,未在事前对好台词,是以谁也没有贸然开口解释,以免说出不一样的话来。
傅云深虽然相信周静容和傅誉,但也对他们二人为何单独见面感到好奇。
因为周静容并没有和他提过这件事,也就是说,她和傅誉确实有事瞒着他,这让他心中多少有点失落。
他有心帮忙解围,却又怕弄巧成拙,只能紧抿着薄唇,目露忧虑。
踌躇半晌,傅誉率先开了口:“老太太,我……”
“誉大哥!”周静容扬声打断了傅誉的话:“还是我来说吧,是我找誉大哥问些事情,并且让他帮忙保密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没有马上作答,并不是在找借口,而是因为此事具有保密性。
傅娇显然不信,高傲的哼了一声,咄咄追问:“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府里说,非要跑到外面避人耳目的说?”
避人耳目这个词,并非傅娇的夸张。由于事关傅誉和甘棠的名节,当日周静容与傅誉叙话,是将下人都遣散了的。所以那天院中只有周静容、傅誉和唐翌三人,唐翌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故意将两人的关系向私情方向引导。
周静容看了看傅老太太,露出一副沮丧的模样,好似十分不情愿的解释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过完年就是傅云深的生辰,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就偷偷找了誉大哥询问,他往年是如何庆贺的,以及他喜欢什么礼物。”
傅老太太听完这番话,心中感到十分欣慰,欣慰于周静容对傅云深的用心,也欣慰于小两口的感情深厚。
傅娇也被噎了一下,张口就想反驳,想说那也没必要非得问傅誉啊!
可仔细想了想,这是小夫妻之间的雅趣,问长辈不合适,平辈又都是女眷,也不合适,只能问和傅云深亲如兄弟的傅誉了。
所以她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悻悻的闭口不言。
傅云深更是心潮澎湃,也不管还在众人面前,一把握住了周静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既感动又愧疚的看着她。
感动于她肯为他花心思,愧疚于无意中毁掉了她的心思。
周静容却是心虚的不敢看傅云深,她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急中生智拉他出来做挡箭牌,希望他能原谅她啊!
一回到房间,傅云深就将周静容抱了起来。周静容条件反射的揽住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的腰间,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傅云深抬头看着她,唇角含笑,黝黑深邃的双眸散发着炯炯的亮光,蕴含着喷薄浓烈的爱意,似要将她溺毙其中。
周静容更加心虚愧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亲了再说。
傅云深有些懵,眼底又充斥着惊喜:“这么主动?”
周静容闷闷的说:“傅云深,我要向你道歉。”
傅云深并没有惊讶的模样,仍是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吧。”
于是,周静容就轻声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傅云深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看似平静,却又好像有心事一般,有些心不在焉的。
周静容紧张的看着他,抱着他的力度更加用力:“你生气了?”
哪知傅云深一副失落又委屈的表情,却是问道:“那生辰惊喜还有吗?”
周静容沉重的心情忽地轻松,弯起眉眼,笑得温柔:“当然有了,我早就想好了。你喜欢什么,我最了解,才不需要问别人呢!”
傅云深凑近她,贴着她的鼻尖,轻声问:“哦?那你觉得,我最喜欢什么?”
周静容才不会被他蛊惑呢,也学着他的样子,放低声音暧·昧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傅云深满心都被周静容即将送给他的生辰礼吸引,完全忽略了傅誉和衣袍的事。
倒是提起唐翌,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第九十六章 冲冠一怒
傅云深一直在调查《珍鸟图》调包一事,但迟迟没有进展,他决定从源头查起。
《珍鸟图》的作者是清虚散人,傅云深曾得清虚散人指点学问,与他是忘年交。
只是清虚散人隐世而居,行踪飘忽不定,傅云深派人几经辗转方才找到他,向他询问了《珍鸟图》一事。
后得知,此画确是他为赠友人所作,不过他的友人却并非向荣昇行出售此画之人。
原是那位友人家中遭逢大变,急需用钱,便将《珍鸟图》卖掉换钱。
那位向荣昇行出售此画的商人已是二次销售,但他仍打着此画从未面世过的旗号,实则是为提高画的价值。
傅云深再通过调查这人的人际关系得知,唐翌的外家与其乃是远房亲戚。
如此一来,整件事的轮廓便显现出来。
无论将那幅画卖到荣昇行,是唐翌与那位远房亲戚合谋,还是事出巧合被唐翌钻了空子,唐翌都有了充分的作案时间——他有机会提前见到并临摹那幅画,再将其调包。
但无奈真的《珍鸟图》许是被唐翌私藏起来,一直找不到,所以一切推测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给他定罪。
周静容被唐翌摆了一道,恨得牙痒痒的,要笑不笑的说:“换走了我一幅名画,又坑了我一笔银子,空手套白狼,厉害呀!”
傅云深微微挑眉:“怎么,你好像还挺欣赏他的?”
周静容捏了捏他的鼻子,无奈的说:“我这是反话,听不出来嘛!”
傅云深被捏住了鼻子,也不反抗,瓮声瓮气的说:“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周静容以为,傅云深对付唐翌的方法,是使用阴谋阳谋在精神上打压他。
可谁知,傅云深却是简单粗暴,直接找上门去,和唐翌打了一架。
说是打架并不确切,因为打架是双方面的行为,而傅云深则是单方面吊打唐翌。
从周静容与唐翌仅有的几次见面来看,唐翌是那种为考取功名只知死读书的人,并不注重运动,四体不勤。而傅云深则是文武兼修,修理这么一个书呆子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