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兆吻吻他眉心:“陛下睡吧。”
雍理不甘心:“你也让朕帮你一次。”
沈君兆:“我不用。”
雍理没好气:“你都不嫌朕脏,朕又怎会嫌你!”
沈君兆笑了下:“下次。”
雍理抬头:“你知道你这语气像什么吗?”
沈君兆:“嗯?”
雍理:“像哄小孩的大骗子!”
沈君兆:“……”
雍理扑上去咬他喉结,沈君兆笑着扶他腰,生怕他不小心摔下床。
两人闹了一番,雍理彻底没了力气,也明白自己如今这破身体连强吻沈君兆都是想也别想。
沈君兆哄着他:“时候不早了,陛下快些睡吧。”
雍理靠在他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在沈君兆以为他睡了的时候,雍理闷声道:“朕不会答应的。”
沈君兆一怔。
雍理抬头,眼中哪有丁点睡意,全是清朗:“你再怎么哄朕都不行,出征一事,你想也别想。”
沈君兆一时无言,心中五味杂陈。
这天下,知他者唯有雍理。
他骗的了天下人,却骗不了他。
雍理可能比沈君兆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沈君兆没接话。
雍理气得戳他脸颊:“朕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美人计用得不错,但朕招架得住!”
沈君兆无奈道:“陛下……”
雍理最受不了的反而是他装可怜:“别想,不可能,朕绝不会答应。”
沈君兆温声道:“陛下到底在怕什么?”
雍理盯他。
沈君兆帮他回答:“臣的安危?怕臣有去无回?臣……”
雍理捂住他嘴:“整日不许朕胡说,自己怎又胡说起来!”
沈君兆拿下的手,轻轻揉捏着他细长的手指:“不提臣的身手,便是大雍数十万将士还护不住军队统帅?陛下莫要拿三年前的亲征比较,当时沈争鸣想置臣于死地,是釜底抽薪。此行臣出征,后方有陛下坐镇,谈何内忧?”
雍理眉心蹙起:“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万无一失。”
沈君兆:“如此说来,臣便是留在首京就万无一失了吗?”
雍理:“……”
沈君兆又道:“陛下明知此役非战不可,先帝故去十余年,和前朝的瓜葛也该有个了断。”
雍理仍道:“不是非要起战事。”
沈君兆:“杜景修狡兔三窟,付安义贼心不死,各地总兵不忠,不用兵如何震疆域。”
雍理哑然。
沈君兆继续说道:“朝上的情况陛下也明白,除了臣谁也领不了兵,便是陛下如今的身体也去不了战场。”
这是雍理的心病。
但凡他有三年前的身体,早就与梁铭合作,端了杜景修老巢,斩付安义于马下,收回全国兵权,彻底镇服中原。
可惜他没办法驾马,没办法张弓,他甚至连坐在马车都能被颠没半条命。
御驾亲征已成绝唱,雍理能好好活着已是意志力强大。
如今除了他,唯有沈君兆是最合适的人选。
道理雍理都懂,可他心不安。
雍理埋在沈君兆怀里,嗓音微哑:“阿兆,不去好不好?”声音里带了哽咽。
沈君兆心如刀割,却仍维持了冷静的声线:“陛下,背德之罪,如何能抵?此行算是臣提前赎罪吧。”
雍理身体僵住。
沈君兆轻轻抚弄着他细滑的后背,慢慢说道:“臣已犯下滔天大罪,能领兵出征还大雍百年太平,死后也算有所交代。”
这是沈君兆的心结,也是雍理没办法反驳的地方。
沈君兆出征,为的是大雍百年太平,为得是中原百姓未来富庶安康,也是为了他们。
为了和他在一起。
滔天之罪,唯有用惊世功绩来抵。
未必抵得了,却能勉强换来些许心安。
这让雍理如何拒绝?
雍理眼泪滚烫,濡湿了沈君兆的单薄里衣:“朕害怕。”
沈君兆心中刺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头尖上都仿佛扎了针:“臣定会安然归京。”
雍理死死抓着他的衣衫:“朕……朕……”
沈君兆吻吻他发顶,道:“臣出征前的准备,由陛下一手操持可好?”
雍理轻颤的身体缓了些。
沈君兆温声道:“陛下亲力亲为,还怕臣会出事吗?”
雍理抬头,眼睫被泪水沾湿,一簇一簇得衬得眼睛更大:“你把子难带上。”
沈君兆当即道:“子难必须守在陛下……”
雍理盯着他。
沈君兆改了口:“臣全听陛下安排。”
雍理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有子难在,他定能护你周全。”
第70章 不甘心
雍理身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不同意则以, 同意了便是全力支持。
他想通了。
于公于私,此行他都拦不住沈君兆。与其让沈君兆把他瞒在鼓里,他不如参与其中, 事无巨细地安排这次出征。
他有过一次经验,深知其中难处, 若能提前准备, 尽力安排妥当,将士们才好放开手脚,奋力一搏。
战场不存在万无一失, 雍理能做的只是让沈君兆没有后顾之忧。
去吧。
此结不解,沈君兆不会安心。
虽说又要短暂分别, 可为了之后的长长久久,雍理愿意等他。
两人靠在枕边说了许久的话, 多是雍理在说, 沈君兆听, 明明领兵的是后者, 前者却像是已在战场, 连可能遇到的天气情况都模拟了一遍又一遍。
说着, 雍理看他:“你不会觉得朕烦吧?”
沈君兆拥着他:“臣很开心。”
雍理不乐意了:“离开朕, 你很开心?”
沈君兆啄他嘴角:“得君阿理, 此生足矣。”
雍理心里又甜又苦的:“朕知你信你, 你也不能辜负朕,知道吗?”
沈君兆:“嗯。”
雍理终究是没忍住:“什么都不重要,你好好回来最重要, 知道吗?”
沈君兆笑了笑。
雍理不依:“答应朕!”
沈君兆:“嗯。”
第二天,雍理见了梁铭。
既决定了让沈君兆出征,梁铭这边他必须亲自敲打一番。
此行梁铭至关重要:他要做足戏, 给大雍一个出兵的理由;还要在稳住前朝余孽,让他们不起疑;更要管住了六州王爵,别让他们拖后腿。
这是一场合作,结果对大雍和六州来说是双赢。
此战一了,大雍再无内患,六州也能得到大量物资人才——物资事小,人才最大——梁铭想要壮大六州,最缺的是人。
雍理在雨幕亭接见了梁铭。
梁铭仍旧是一副中原打扮,可惜再怎么做足样子,那额间碎发也在叫嚣地探头,充斥着阳光的小麦肤色亦不符合大雍审美,更不要提那双碧色眸子,盯着人看时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
雍理:“手谈一局?”
六州圣子理直气壮:“不会。”
雍理:“君子六艺,立身之本。”
梁铭弯唇,饶有兴致道:“不如陛下手把手教孤?”
雍理送他俩字:“做梦。”
梁铭也不恼,一双碧眼就没离开过他:“陛下同沈子瑜是什么关系?”
雍理:“……”
梁铭还真有脸说:“一日为夫,终身……”
雍理打断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两人那短暂相处,夫妻之实没有,夫子之实倒真不少。
梁铭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孤一心求娶陛下,陛下竟想做我父亲。”
雍理嘴角一抽,懒得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若不愿配合,大雍亦有出兵的理由。”
梁铭被噎了一道。
雍理抬眼看他:“朕不是在求你。”
他声音冷冽,眉眼锋利,久居高位的帝王威严尽现。
梁铭只觉心魂一荡,本就从没压下去的欲|望一股脑挤上来,他撑着石桌起身,一双狼眸中尽是征服欲:“陛下,我若一统六州,你可否……”
雍理不想听他的浑话:“朕的后宫只是摆设,朕此生只心悦一人。”
梁铭面上一沉,杀机外溢:“沈子瑜?”
雍理慢慢起身,与他对视:“你若动他一根寒毛,朕荡平六州。”
梁铭一震,清醒过来。
眼前这美若天仙的人不是三年前流落六州的“圣妃”,而是坐拥天下手握重权的大雍皇帝。
理智将情绪压下去,梁铭心却跳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