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43)

唯独沈君兆不同。

再怎么恨透了这孽障,沈争鸣也得承认,沈君兆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以沈家如今威望,沈君兆这个唯一的继承人还真有资格受封少傅。

说是雍理专授沈君兆,可放到朝前,谁不当是沈争鸣的意思?

父亲是当朝首辅,摄政大臣;儿子空降少傅,起步便是从一品大员。

这要不是沈争鸣谋划布局,谁会相信?

前有小皇帝遇刺,后有沈君兆位及三孤。

沈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雍理已经一棋落下,将死了沈争鸣,他知道沈争鸣心不甘情不愿却阻止不了。

圣旨一出朝上必然千呼百应,沈争鸣便是推诿也只会被人当成是谦逊,他的拥护者只怕会更加推崇沈君兆入朝为官。

雍理又是一句话断了沈争鸣的念想:“让子瑜入朝,也算是朕的妥协。”

何止一箭双雕,雍理把刺杀一事利用到了极致,除了沈君兆,他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沈君兆入朝,小动作颇多的世族可能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已经彻底架空元曜帝。

也是沈君兆入朝,雍理似乎向世族服了软,低了头,即便他还咬着科举阅卷不放,世族多多少少也会给他些情面,不再僵持不下。

还是沈君兆入朝,沈争鸣再也不能任意惩罚沈君兆,毕竟是当朝大员,哪怕是父亲也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尤其对于恪守礼制的沈争鸣而言,有了官身的沈君兆,先是从一品的少傅,之后才是他的儿子。

依旧是沈君兆入朝,留在御庭殿办事的他可以不必回沈府,便是雍理降恩,赐他宅子府邸,沈争鸣也只能与有荣焉,感恩戴德。

直至此刻,沈争鸣才彻底惊醒——

眼前的少年早已成长为心思深沉的一国之主!

沈争鸣惊醒却不惊惧,他甚至满怀欣慰——

不愧是先帝血脉,十五岁已是潜龙在渊!

也好,他也该退下了,只是临走前,他定会为雍理铲除最后的祸患!

第38章 若游龙

御驾亲征的阴谋, 在此时已经开始布局。

饶是雍理再怎么聪慧机警,也不可能预料到沈争鸣歹毒至此。前有乐羊为了彰显忠心,啖食亲子, 后有大雍沈争鸣,为给幼主造势, 舍弃亲子。

忠君报国至泯灭人性,是君是国是民想见到的吗?

究竟是在忠君爱国,还是自私到仅余自我成就?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哲的一字一句, 全都读到哪里去了!

当然, 这会儿的小雍理还一无所知,他的子瑜哥哥领了差事, 成了当朝第一位少傅,他甚是欢喜。

朝服赶制得极快, 从一品是孔雀图腾, 碧蓝羽翼, 骄傲的雀冠, 精致的绣工将这只美丽的鸟儿描绘得栩栩如生。朝上不乏从一品大员,这孔雀图腾雍理也不知见过多少次,可谁都及不上沈君兆。

玄色朝服架在少年身上, 尽是勃发英姿, 五梁朝冠下面庞如玉,再看那无上尊贵的孔雀补服……

画中谪仙,书中君子, 诗中洛神,不过如此。

雍理笑弯了眼睛:“沈少傅!”

沈君兆眼睛不眨地看着他:“陛下圣安……”

雍理走近他,当着赵小泉等一概宫人的面, 凑着沈君兆耳边道:“再过阵子,朕定让你穿上仙鹤补服。”

孔雀是从一品,仙鹤是正一品。

除非封王,否则仙鹤补服就是大雍最尊贵的朝服。

沈君兆轻声道:“只要在陛下身畔,臣穿什么都可以。”

雍理瞥了赵小泉一眼:“那不行,朕身边小人颇多。”

赵小泉:“!”

雍理有心整治这老太监:“是不是啊泉总管。”

赵小泉扑通一声,跪了个严严实实。

天变了……

宫中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向来对沈争鸣言听计从的小皇帝长大了,当雍理行事不需要再支开任何人时,才真正开始把控这座雍皇宫。

刺杀一事之后,雍理虽烦心事还有不少,但总体是舒心的。

乌弘朗潜心备考,制式文章雍理偷偷瞧过,因太欢喜,他拖着沈君兆生生读了五遍,他一边骂乌弘朗这刺头胆大包天,一边又夸他惊才绝艳。

末了雍理还叹息:“他这笔字,朕比不得;这文章,朕写不来;这引经据典的策论,朕也是拿不下的!”

他兴高采烈地夸乌弘朗,沈君兆喜欢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偶尔附和几句。等雍理说出这番丧气话,他才蹙了蹙眉,道:“君子不器,陛下何需钻营这些。”

雍理乐了:“你这让朕后面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沈君兆:“嗯?”

雍理盯着他:“朕本想说,朕虽做不到,但朕的子瑜可以。”

沈君兆:“…”

雍理:“你这一句君子不器,让朕的奉承话全变了味。”

沈君兆开口便是:“臣非君子,何以不器……”

雍理扬眉。

沈君兆这习惯性自毁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雍理戳他脸颊:“你当然不是君子,你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大宝贝。”

沈君兆:“…”

一旁候着的宫人恨不得躲到地板缝里去!

雍理哈哈大笑,总算没当着这许多人轻薄他的新任少傅。

不只是正事顺心,私底下雍理也很是开怀。

自打那次同沈争鸣对峙后,他不仅有了扶持自己势力的机会,更多了和沈君兆缠绵亲密的时间。

反正他是把沈君兆扣在宫里了,无论去哪儿都带着,谁都别想把这人从他边上领走。

沈争鸣也不行。

理由如此正当,晚上同塌而眠更是顺理成章。

因着那鞭伤,雍理每晚都把人赶走,亲自给沈君兆上药。

第一天沈君兆被他哭得心软,任由他摆布,半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沈君兆才惊觉:“这种事,怎能让陛下操劳。”

雍理瞪他:“不许乱动!”

沈君兆:“无需抹药,过两日它会自行痊愈。”

他不说还好,一说雍理更觉心疼:“伤疤好了就不痛了?”

沈君兆哑然。

雍理瞧着这全是鞭痕的雪白后背,就觉得钻心蚀骨:“寻常人想要恢复,怎么也得数月功夫,你放心,朕照顾你。”

沈君兆哪舍得他做这些伺候人的事:“不痛的……”

雍理:“朕痛!”

沈君兆:“…”

如何拒绝得了?

别说这是一份实打实的温暖,便是裹了蜜糖的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如沈君兆所言,第三日,这鞭伤就好了一大半。

雍理心疼归心疼,却也惊奇:“你这体质也太过神奇。”

沈君兆:“所以陛下无需忧心。”

雍理:“幼时便是这般?”

沈君兆没听出话里有套路,诚实答道:“小时候要差一些,这样的伤得十几天才能恢复。”

雍理这心又被捅了一刀,虽然他已知道沈君兆幼时便受尽虐待,可听他这般说出来,仍恨得咬牙切齿:“是沈夫人?”

沈君兆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套话。

雍理气死了:“怎会有这般禽兽不如的父母!”

沈君兆垂眸,不言语了。

雍理怕他难过,忙又道:“阿兆天赋异禀,肤白如玉不留疤,当真是天上神仙!”

沈君兆心砰地一跳。

雍理给他拉上衣衫,正想再哄几句,就听沈君兆低声道:“她说我是怪物。”

雍理一愣。

说完沈君兆眉峰蹙起,眼中闪过懊恼:说这些做什么,凭白扫兴。

沈君兆想岔开话题:“陛下……”

雍理亲他一口,道:“什么怪物,分明是个妖精,成日勾得朕晕头转向。”

沈君兆腿上没伤,脖颈上也没事,雍理跨坐他身上,勾着他脖子问:“是不是啊,子瑜哥哥……唔……”沈君兆按住他的腰,吻住他这比蜜还甜上千万倍的唇瓣。

——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这句印在沈君兆心底,梦魇般无法抹去的词语,被雍理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原来不留疤也不一定是怪物。

原来怪物也不全是惹人厌的。

雍理心悦他。

这是支撑沈君兆面对一切的最强信念。

凡事顺心如意,却也有点点不舒服的地方。

因着那次刺杀,沈君兆说死了都不许他再出宫。无论雍理怎么哄他,怎么假装生气,怎么哎哟来哎哟去,沈君兆都不放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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