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35)

沈君兆冷冷看着他:“你何须杀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的家臣,足够让我一无所有。”

沈争鸣指着他:“你、你威胁我!”

沈君兆弯唇,笑得恶意十足:“是了,你不敢,你怕雍理坐不稳这天下,怕我的身世曝光后世族起事,你怕你兢兢业业守着的大雍,二代既亡。”

沈争鸣面色涨红:“闭嘴,你闭嘴!”

沈君兆声音平静,居高临下看他:“既如此,你又何必与我撕破脸,你只要如以前那般偶尔像个父亲,我定会心甘情愿做你沈家的傀儡。”

沈争鸣被戳到了痛处,大骂道:“若非你不知廉耻勾引陛下,我……我……”

沈君兆黑眸死寂。

沈争鸣像是连提一提都觉恶心,像是连想一想都觉腌臜:“你娘祸乱天下,你也是孽畜一个,好好的男儿郎,竟行那罔顾人伦之事,他是当今圣上,是你的君父,还是你的血脉至亲,你怎能……怎能……如此令人作呕!”

砰地一声,门开了。

站在外头的雍理面色苍白。

沈争鸣冷不丁看到雍理,整个人都怔住了。

沈君兆也没想到雍理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屋里两人都动了气,沈君兆看似平静,实则心神巨震,哪有精力听外面动静?雍理又是在子难的护卫下潜进来,连沈府的护卫都没惊动。

雍理只听到了那一句话,他怔怔地看着屋里的父子二人:“血脉至亲?谁……是朕的血脉至亲。”

沈君兆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淡得透明:“陛下……”

沈争鸣却像是卸下心头包袱,整个人越发癫狂:“他是你的弟弟,哈哈,他是你亲弟弟。”这话竟让人无法分辨是对谁说的。

雍理直直地盯着沈君兆,脑中一片空白:“阿兆……”

沈君兆避开了他的视线,可神态已经代表了一切。

沈争鸣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指着沈君兆对雍理说:“杀了他,把他杀了!他不是你兄弟,他是个孽障,是妖女蛊惑陛下生下的妖物!”

他记忆混乱了。

先帝已去,那个被他唤作理儿的幼童早已登基为帝。

雍理说不出话,半个字都说不出。

这三年他度日如年,被忽远忽近的沈君兆折磨得生不如死,此时终于知道真相,却是……却是……如此这般惊天动地!

沈争鸣陷入到回忆中:“若非那个妖女,先帝怎么会早亡!若非先帝去了,大雍又如何会面临幼主登基的困境!若非我不得不摄政,又怎会让这些世族如此猖狂得势!”

不甘、不愿、不安。

在沈君兆将他软禁三年后,情绪累积到了极点。

他恨沈君兆,恨他入骨!

“杀了他……”沈争鸣试图靠近雍理,“陛下,杀了这个孽障!”

雍理恍惚回神,看着眼前这位面目全非的癫狂老者,心如刀割:“阿兆不是你的孩子。”

沈争鸣:“孽障,他是个孽障啊陛下!”

“所以您才那样苛待他。”雍理全明白了,那些想不通理不清的事,全都懂了:“所以三年前,你才狠心到非让阿兆替我去送死!”

沈君兆不知道雍理在说什么。

沈争鸣却道:“他唯一的价值就是代你御驾亲征,可他这个懦夫,这个胆小鬼,这个没用东西,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沈君兆看向雍理:“什么意思……”

雍理浑身无力,只觉天昏地暗:“没什么……”

沈君兆上前一步,握住他手腕:“三年前,我原本可以替你去亲征六州?”

雍理试图挣开他的桎梏。

沈君兆却不许:“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如果是他去战场,那雍理就不会九死一生,更不会伤了筋骨,以至内劲全无,变得夏日怕热冬日畏寒……

雍理挣不脱,他早就没了这样的力气:“为什么不告诉你?”他转头,盯着沈君兆,眼眶通红:“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血脉至亲?亲生兄弟?

他们?他们!

雍理懂了这三年沈君兆的所作所为,懂了他们之间究竟隔了什么,懂了为什么三年前甜甜蜜蜜,回来后却恨不能老死不相往来。

伦理、道德、人伦——

越不过的一座座大山。

他理解沈君兆,却不甘心:他为什么不告诉他。

最最信任的两个人,在孤冷皇宫里依偎取暖的两个人,本以为心贴着心再没有距离的两个人。

其实……

离着很远。

他们全为彼此着想,反而走了相反的路,渐行渐远。

相爱的前提,该是自爱。

不是自爱,如何爱人。

可惜十五岁的雍理不懂,十六岁的沈君兆不会。

第31章 换此生

屋里还有癫狂的沈争鸣。

雍理待他的心情着实复杂, 敬慕他,也怨怼他;体会过他的慈爱忠诚,却也见识到他的薄情寡义;信重他一颗心全为大雍, 无私且高尚,却又在亲政的日日夜夜里感觉到了他的自私与迂腐。

可无论如何, 无论怎样,雍理到底是不忍见他落魄至此。

沈君兆点了沈争鸣的昏穴,年迈的老者倒地,不像睡着倒像是一命归天。

雍理:“…”

沈君兆垂眸:“他没死……”

雍理哑声道:“朕知道……”

短暂的静默, 屋里似乎只有烛光在摇曳, 让人难辨此处是何地,此地是何时, 此人又是何人。

三年……

漫长、痛苦、煎熬、不知所谓的三年。

雍理想到这三年,便是剜心之痛。

沈君兆:“这屋子闷热, 陛下请来正院。”

雍理垂下眼睫, 应道:“好……”

沈府于他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

不提他和沈君兆互不理睬的那一年半载, 便是后来正常说话, 也不可能像儿时般任性登府。反倒是近来,李义海一通胡闹,惹得沈君兆动怒, 他不许他立后, 他明显吃醋,他与他站在一起对抗梁铭……

种种一切给了雍理幻想,让他得寸进尺, 偷偷来过。

也不过如此,三年时间,也不过是来过这么一两回。

何止陌生, 简直是毫无印象。

沈府有这么冷清吗?这个百年世族有这么人丁稀薄吗?这座富丽堂皇的宅子是这么萧条寂冷的吗?

他隐约记得儿时见过的沈府,气派非凡,不像如今,比那苦修的寺庙还要清寒。

正院没比别院好多少,没有伺候的人,沈君兆挽了长袖,亲自煮茶。

茶香清爽,玉杯无暇,沈君兆冷淡的侧颜更是风华无双。

寂夜、清茶、心上人。

本是雍理梦中渴望的景象,此时却如坠深渊,只觉阵阵寒凉透到嗓子眼,似乎一开口涌出的全是凉气。

辗转难眠的时候,雍理想过很多。

人总会变,年少情意一夜全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情热时的海誓山盟,又怎能当真?

他与沈君兆也不过厮守那半载,之后分别一年,许是沈君兆明了前路艰涩,不愿与他同行,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他在首京时,沈君兆不通政事,不染权谋,虽聪慧却纯粹,犹如一张干净的宣纸,通透明亮;他走了一年多,沈争鸣又缠绵病榻,沈君兆不得不走到人前,撑起偌大个沈家乃至整个大雍。

时间的长短和人生的广度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这短短一年的磨砺,足够让白纸染墨,让纯粹消弭,让人一夜长大。

权力有多迷人,自古以来已经有无数人用鲜血验证过。

尤其沈君兆那般聪慧要强,习惯了千呼万拥,又如何甘心臣服于他。

雍理以为是这样的,他也只能想到这些。

无非是年少情深不值一提,无非是权利永恒情意短暂,无非是长大了觉得这段与世人不容的路太难走。

夜深人静,心痛难耐的雍理会安慰自己:好歹他的昭君是痛快的。

可如今……

他知道了真相,一个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接受了又只剩无望的真相。

他们是兄弟,他们是血脉至亲,他们是哪怕不顾性别都无法在一起的两个人。

所以沈君兆不是不爱他,不是不要他,不是忘了他,更不是变了。

所以沈君兆这三年并不痛快,并不解脱,并没有找到真正想要的。

雍理也分不清是哪一点让他心更痛。

他只觉得荒谬,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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