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起火了(29)

沈君兆给他布菜:“梁铭不日入京,陛下莫要再出宫。”

雍理:“天子脚下,他敢动朕!”

沈君兆:“杜景修呢?”

雍理:“…”

行吧,梁铭狗归狗,好歹脑子很正常,杜景修就不一样了,早就是半个疯子。

若是给他逮着能和雍理同归于尽的机会,他绝不会犹豫。

沈君在给他布菜,他也给沈君兆布菜,反正二人都知道彼此最爱吃些什么。

雍理又道:“这宫里的饭菜,十年了也还这个味。”吃吐了好吗。

沈君兆:“…”

雍理瞥他一眼:“沈府的厨子有换新的吗?”

言下之意,换了新的不请朕尝尝?

沈君兆不接他的话:“没换……”

雍理总有话讲:“不换才好,老王头做得那道荔枝肉,着实美味!”不换朕也想尝尝。

沈君兆:“陛下若喜欢……”

雍理以为自己得逞了,想着去不成东临轩能再去沈府也不错,前日他只顾着去生气了,都没好好玩玩。

就听沈君兆把话说完了:“臣明日便让他入宫伺候。”

雍理:“…”

沈君兆往他碗中夹了块翡翠玉兰,嘴角溢出几不可察的笑容,声音更是难得温润:“近日首京鱼龙混杂,陛下莫要以身试险。”

哪怕是加重城防,但入京朝贺的外族太多,没那么容易理清。

雍理心里想,你若是喂朕吃饭,朕就老老实实待宫里哪都不去。

可惜话到嘴边,他想起沈君兆的胳膊,又强压下念头,只字不敢提。

“歇着吧……”雍理心疼他胳膊,道,“朕又不是三岁小孩,哪用得着你布菜。”

沈君兆顿了下,没有坚持。

雍理自己倒是给沈君兆布菜布得很勤快,他虽绝口不提胳膊的事,甚至都没有把他当成是受伤之人,但行动举止间,全都照顾到了。

既给足了沈君兆面子,顾忌着他的敏感多思,一举一动暖到了他心坎里。

沈君兆又熨帖又难受,时刻提醒自己差不多就行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却又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陷泥潭。

用过午膳自然不能马上歇息。

沈君兆怕他积食,道:“御花园凉快,臣陪您手谈两局。”

雍理瘪嘴:“你让朕四子,朕都得绞尽脑汁才能赢,不来!”心情如此美丽,何必自讨其辱。

沈君兆顿了下:“那……”

雍理也不耐烦出去晒太阳,眼尾瞥到奏章匣子,懒上心头:“子瑜不如陪朕看折子吧!”

沈君兆:“…”

雍理顺势要牵他手,好在这一品朝服袖笼宽,拦了他一下,让他醒神有了分寸:“莫慌,朕昨晚看了许多,剩下没几份,你且给朕念一念,全看完晌午也能歇得久一些。”

他这话也是巧妙,故意提一提自己昨晚的事,惹得沈君兆心软——

昨晚雍理如何一边红着眼眶一边批奏折,如何蹲在地上孤零零写批语,如何勤勤恳恳地用政务来麻痹自己,没谁比守了一夜的沈君兆更明白。

雍理这性子沈君兆又是何尝不知?

平日里最是好说话,万事都想得开,天塌了都能笑一笑道一句:“别怕,有朕在。”

这样明朗如朝阳的人也是会难过的,他难过了十分与众不同,不哭不丧不怨人,只是更加勤奋刻苦,待自己更加严苛,那些撒娇卖乖全然不见。

儿时是他抄写了数十遍的字帖,今日是一口气批完的数百份奏章。

沈君兆轻叹口气,低声道:“那臣逾矩了……”

桌案上的奏章十有八九都是在内阁过了一遍的,可一旦放到了帝王书案上,旁人就轻易不可碰。

子难可以看是因为他本质是内臣,沈君兆如今何止是外臣,更是能撼动帝王根基的权臣,按理说该避嫌。

雍理靠坐在座椅中,眉眼舒展:“莫要多费口舌,朕听着了。”

沈君兆得他赐座,就在他身旁,此时他拿起了最上面的折子,缓声念了起来。

雍理听着听着便有些迷糊。

曾几何时,他与沈君兆书房嬉闹,一份折子能看上小半时辰。

如今沈君兆的声音比少年时成熟且迷人,却离着他越来越远。

倘若时光倒流,他宁愿停在那一无所有日子。

他一无所有。

沈君兆也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何惧天高地远。

第25章 输不起

眼看着雍理要睡着, 沈君兆怕他这般歇着身上不爽利,停了声音。

雍理眯着眼睛看他:“嗯?”

沈君兆:“陛下若是乏了,去寝殿休息吧。”

雍理乏是真乏, 舍不得沈君兆也是真舍不得,这会儿半梦半醒的, 声音温软:“你陪着朕……”

沈君兆:“好……”

雍理笑了下,带了些孩子气,可人又窝心。

沈君兆垂眸,不敢多看一眼。

长心殿本就是帝王寝殿, 掀了帘子进到内室便是龙床软榻。

雍理早把人都支走了, 这更衣自然只能亲力亲为,他倒想央着沈君兆帮忙, 可想到自己那点儿龌龊心思又着实不敢。

若在此处非礼了沈君兆,他自个儿一命呜呼事小, 沈君兆堵心自虐事大!

只是这帝王常服也繁琐得很, 雍理大小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年皇帝, 哪里搞得定?

沈君兆犹豫了一下, 还是上前道:“臣帮您……”

雍理目不斜视的:“嗯……”

一时无话,只听衣裳絮絮摩擦声。

雍理恨不能念一百遍清心咒,却总是挡不住沈君兆身上好闻的气息, 清清冷冷, 夏日闻着不要太舒心。

嗐,容清极擅调香,怎就调不出这香气!

脑中闪过这名字, 雍理才惦起自己这位风华绝代的容贵人——自上次之后,他再没去过容华宫,虽说也不算冷落, 但宫里人惯爱看人下菜碟,他再不去看看容清,只怕他要遭罪。

“陛下在想什么?”雍理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反倒是沈君兆非要把他拽回来。

雍理:“…”在想后宫妃嫔这种话他怎么敢说出口!

“朕在想方才的折子。”雍理随口道。

沈君兆也没点破,便顺着他聊起了那折子。

虽说雍理听得迷糊,但其实这些折子他昨晚早看完了,说是要沈君兆给他看,其实更多是想听他声音,所以这聊起来倒也合拍,不会露馅。

两人说着正事,换衣服就没那么旖旎了。

雍理散了发,随便披个外衫,衬得肤白貌美,一双杏眼显得年纪更轻,不像将要及冠,倒像个十五六的恣意少年郎。

沈君兆:“…”

雍理偏又爱笑,更戳他心窝子:“你也去换身衣裳,这般模样如何歇息?”毛手毛脚是不敢的,与其看得到碰不到,不如眼不见心不痒。

沈君兆道:“臣这样便可……”

雍理还欲说什么。

沈君兆已经坐在旁边的软榻上:“陛下快睡吧……”

说是一起歇息,沈君兆是不可能睡在龙床的。

年少时的荒唐事,如今怎可再为之。

且不提身份有别,便是……

沈君兆也不会再近那床榻一寸。

雍理不敢强求,能这般守着他已经是梦寐以求,再贪得无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朕睡了……”雍理倒在床榻上,外头看他。

沈君兆:“睡吧……”

雍理想着多看他一会儿,偏熬了一宿头昏眼花,睡意如排山倒海:“沈君兆……”

沈君兆:“臣在……”

雍理却是在梦呓了:“阿兆……子瑜……”

念着他的名字,好像梦里就能与他长相厮守。

沈君兆静坐在一旁,腰杆挺直,一坐就是半炷香。

他眼睛不眨地看着雍理,脑中乱七八糟,想得全是些矛盾至极的念头。

他想着,眼前的人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是他短暂的生命里最亮的那束光,是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谁都没给过他关怀与爱护,只有雍理给了他。

可是他,怎么会是他的亲生兄弟。

在他自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为什么转瞬全是空?

沈君兆又想,既然是兄弟,为什么不让他早些知道?

早一点,只早一点,他一定不会痴心妄想,一定不会想与他白头偕老,一定会把那些疯狂的念头全部斩断。

可他很快又明白。

早一些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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