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颐最终还是没忍住,两行温热的眼泪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滚下,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家门钥匙,放在陆迟以面前的茶几上:“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但,我对不起你。”陆迟以的表情是出乎她意料的平静,只是自嘲地淡淡笑着盯着那把钥匙:“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其实你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清楚,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叶梓颐身影一顿,确实,她心里最爱的是当时他们系的另一个男生,只是那个男生一直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后来又一起赴美国留学,所以她只能把这份爱埋在心底。她知道陆迟以在上学的时候一直喜欢她关心她,但他从来不是那种愿意把情绪表露出来或者宣之于口的人,后来他创办了公司邀请她一起来,她才慢慢地和他走到一起。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充满过温情回忆的屋子,还是转身决然离开了这里,奔往她想要奔赴却迟了很久的地方。
陆迟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枚钥匙,脑子里翻涌着自己和叶梓颐相处的那些年,或许是不想接受她就这样选择放弃了这段感情,或许是,遗憾自己还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他缓缓掏出那个黑色丝绒的盒子,打开注视着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流转的光芒,似乎想起来邵希挽挑它时那个诚恳的祝福:“结婚的时候记得多点些我喜欢吃的菜!这样说不准我给师哥的红包,可能会稍微厚一点哦。”陆迟以当时还一副了然的笑着看她:“那我先多谢邵总的美意了。”
他想起那一幕不禁满心自嘲和悲凉地笑了,瘫靠在沙发上,一个人浸泡在这个灯火通明却寂寥冰凉的房间里,耳边一直萦绕着叶梓颐离开时最后的那句话——我不会回来了,对不起。
晚上送林慕澄到机场了之后,钟意一直拿本子和笔记着林慕澄和她交代的那些注意事项,以及出差这段时间公司的什么事情交给谁来负责之类的等等,一本正经得让林慕澄有一丝不太满意的郁闷——自从那天晚上一起吃过饭之后,他们之间除了牵手之外也并没有丝毫进展,许是他表达得太过隐晦?又或者是钟意第一次谈恋爱所以不太开窍?他倒是很相信以邵希挽的情商一定会做个完美的助攻,那这一个多月来…似乎唯一的变化就是钟意对他的称呼,从“老大”变成了“你”。
林慕澄略有不解地托着下巴仔细地盯着钟意看,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随身带着纸笔?”钟意笔尖一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怕我记在手机备忘录会一不小心删掉。”林慕澄倒是没想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理由,觉得破有道理地点点头。钟意看了看时间,想着林慕澄应该已经都交代清楚了,便合上本子道:“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快去过安检吧。”
“不急,”林慕澄按下钟意搭在本子上的手,坐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还有一条,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钟意听出林慕澄言语间的温柔和真挚,面色上不由得慢慢浮上了几分羞涩和笑意,垂着眸子收好桌子上的东西,低着头不去看他。
走到临近安检口的时候,林慕澄突然把钟意揽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头顶,钟意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温度和呼吸,心跳不断加快着速度慢慢地试探着抚上他的后背。
“下次穿双跟高一点的鞋来吧,”林慕澄感受到钟意的回应之后,嘴角携上几分满意的笑容,松开她后弯腰在她耳边念叨,“不太好抱。”钟意却愣在原地,微皱着眉仔细地看着他的身后,似乎是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林慕澄略有些疑惑地在她眼前晃着手问道:“你怎么了?”钟意却没错开眼神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脚步稍稍移着向他身后靠近着,似乎在偷听着谁说的话。林慕澄追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看,看到一个穿着粉白色外套的女生拉着箱子,正在打电话和对方说着些什么。
大概是之前钟意关注邵希挽的感情生活关注成了惯性,所以只要有关陆迟以的事情,她都条件反射般地去打听留意。她知道陆迟以和叶梓颐的感情很稳定,所以看见叶梓颐一副失落却平静的样子一个人来到机场,本身就已经觉得疑虑,这才想着要探听一下。“……嗯,我已经和迟以分手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国了…没吵架,放心吧,已经改了机票,今晚就飞洛杉矶…”钟意一脸惊诧地无声张大了嘴巴,谁想到她这一好奇竟然听到这么一个惊天的大新闻,刚想下意识地掏出电话给邵希挽打回去,却又似乎灵光一闪地想到了什么,慢慢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眼睛里缓缓涌上了一层犹疑和为难。
林慕澄看出她的情绪变化,略有几分担心地看着钟意:“怎么了?”钟意不知道一时半刻要怎么开口和林慕澄说,只得摇了摇头说:“没事。”林慕澄见她脸上的纠结焦急未褪去半分,索性走到安检口对面的等待区坐下,探究地看着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去开会?”
钟意看着他犹豫,但确实她也需要别人给她一些意见决定是否要和邵希挽说这件事情:“那我这样问你啊,如果一个女生一直单恋一个男生,很执着地喜欢了很多年,而是这份喜欢里更多的是那个男生在学校里对她的照顾帮助,但那个男生后来有了女朋友,和她的女朋友感情也很稳定。那个女生现在也有了其他男朋友,而且他们的感情现在很好,但我刚刚知道那个男生现在分手了,你说我要告诉那个女生吗?”
林慕澄先自己在脑子里把这些乱糟糟的捋了一下,继而看着钟意抬眼淡淡地回着她:“第一,我觉得希挽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这件事你对她说或不说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顾律师也不像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第二,单从我的角度看,更多的不是感情上的问题,而是朋友间的问题。陆迟以现在公司的情况,其实很需要希挽的帮助,叶梓颐一走,他们公司的公关系统无异于是个空壳,用不了多久…可能面临的问题就会很严重了,希挽向来重朋友间的情谊,要是她知道声迟马上要面临的境地如此危难,可能更会觉得愧疚难过,况且她又是声迟的经济顾问,这其实对她也有一定影响,但以我对陆迟以的了解,他不会开口让邵希挽跟着卷进来,也会尽量减少她的损失。”
钟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说得是他们的事?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林慕澄只淡淡笑道:“她调过来之前我做过背调。”实际上是他知道邵希挽要调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当时对这个女孩有些兴趣,所以顺带着探听了一下有关于她的感情八卦。
“喂?”顾熔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睡意,摸着枕边的手机按了接听键。钟意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打的确实是邵希挽的电话啊,怎么是个男生…的声音?“希挽?”她试探着朝电话那边问了问,顾熔白听见邵希挽的名字,睡意朦胧地把手机寄给熟睡在自己旁边却也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人:“阿挽,找你的。”
邵希挽皱着眉眯眼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然后把电话放在自己耳边的枕头上,闭着眼问:“怎么了,钟意?”钟意这才想起来应该是顾熔白个邵希挽在一起,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叶梓颐和陆迟以分手了,她现在在机场要去美国,我听她电话里说,她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邵希挽听见陆迟以的名字,“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思绪马上就清醒了起来:“你说谁去美国再也不回来?”“叶梓颐啊。”邵希挽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陆迟以要走,可转念又想起昨天与陆迟以买钻戒的事情,渐渐疑惑了起来问道:“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我听得真真切切的,”钟意一边朝车库走一边继续郑重地说着,“师兄现在公司正在关键时刻,公关总监一辞职,这无异于直接放弃啊,你不是一直想还他当年帮你的这份人情嘛,所以我想着你是不是要想想办法帮帮师兄。”邵希挽陷入了呆愣中,随口应了钟意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坐在床上面露了几分焦急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