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希挽看到这儿才想起来,她问千米来的原因时,她也是逃避着重点糊弄了过去,而如今看起来,似乎她并不只是简单地过来陪她游玩留住一阵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顾熔白眯着眼,似乎探究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诡异。不知道是说多年兄弟情谊的默契,还是说男人用词之间的敏感,他属实觉得一件算得上还比较平常的辞职,怎样扯不到责任这么严重的词汇。
“我是不是应该先问你们怎么回事啊?”陈千远听见顾熔白的声音时,才想起来千米之前和他电话里提到的事情。“我们的事,就是你看见的这样,如果你想听细节的话,之后你再问就好了,我们现在问的是你俩的事,你再给我打岔的话,现在直接就拎着东西走人。”邵希挽对陈千远从认识到现在的这些年,一直都是持着这种简单直接的态度,而陈千远似乎这么多年也只对邵希挽的怒火服软。他稍作清了清嗓子,脸上却浮上一抹不自然的殷红,压低音量轻声道:“前阵子科室聚餐,我喝多了,千米过来接我去我家,然后我们…”
邵希挽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陈千远是男生,又经常在医院值夜班,所以在前几年他父母就给他在外面买了房子自己住,而千米一直还是和爸妈住在一起。她所有的都想到了,就是差点忘了他们是后组合家庭的兄妹了。可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种狗血的醉酒情节也…也让邵希挽难以接受。“我去……不是吧,你们作孽啊。”她有点说不清自己内心涌上来的算是一种是什么心情,八卦的兴奋?抑或是难以接受的惊诧?似乎还掺杂着一点对这两个人的担忧和愿意促成的雀跃感?邵希挽只得静静地等着他们两个的下文,却似乎有些莫名的激动。
千米这些年的恋爱状态倒是一直挺正常的,认真谈过的男朋友也算不上少,感情线也没怎么断过,只不过陈千远的心事大家都是了然于心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的确很希望陈千远可以忘掉过去的纠葛,重新寻找幸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必要这么在意这些东西,不过就是酒精作用罢了,当没发生过就行了。”千米咬着嘴唇沉声回应着,她不想给他添加这么多的心理负担,更不愿意自己成为陈千远的负疚压力来源。“当没发生过你跑什么啊?要不是电话里听见地铁上的粤语提示,我还真以为你像你自己口中说的这么洒脱。”陈千远把千米的碗从她面前挪走,迫使她抬起眼睛看着自己。貌似通常在小说里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男生一般都是先想办法脱身,或者是不负责任或者是一笑而过,可是当那天早上他迷蒙着头痛醒来,骤然看见躺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千米的时候,他恢复理智后想的全是如何对千米负责。
“我……找朋友占卜的时候说,我的桃花就在这座城市出现,那我想在这儿定居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我都这个岁数了,也没有希挽这样的事业心要晚结婚,再不着急…也,也不合理啊。”千米心虚地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却拙劣到根本就没人相信。
“我倒是觉得,你俩也算知根知底,性格合适,门当户对,主要是,亲上加亲。”顾熔白虽然也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还是秉持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情看着他们两个人,即便这个剧情属实是狗血了一些。不过如果结局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应该还算是他和邵希挽比较愿意看见的结局,至少他们几个相互之间的关系里面,从来都不曾掺杂过任何虚情假意。
“我跟爸妈坦白说了。”陈千远这句突兀的话语,虽然语气淡漠且简短,却又给饭桌上的三个人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唉,叔叔阿姨在家都躺枪,悲哀啊。”邵希挽绝望地翻了个白眼,捂着脸默念着,随着一头扎在了桌子上。千米则是一脸迷惑地彻底呆愣住了,不知道是被这个消息吓住了,还是根本看不懂陈千远的这种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办理辞职之前我已经找好了新的工作医院,两天后入职。我听说,你已经找好了要住的地方,正好,我们一起搬过去。”陈千远平淡地吃着桌子上的饭菜,他虽然性子不甚着调了一些,但做事情一向出奇地效率高,况且千米的租房软件和他用的是同一个账号,想查起来简直再容易不过。“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千米似乎还未从刚刚那句话的震惊里缓过神来,又紧接着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千远的意思是,他要和她要住在一起吗?以什么身份?
“同居,直到你觉得你需要我负责的时候。”陈千远接下了她的话,“你总不会让我睡街上或者住在邵儿家里吧,我就是愿意,人家俩人可不会同意的。”邵希挽只觉得这个原本让闺蜜审视男友的跨年夜聚餐,不仅寡淡到毫无过节的气氛可言,甚至还获得了如此意外而庞大的信息量,她实在不想跟他们再耗下去,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也想让他们彼此冷静冷静。
“……我吃好了,你们慢聊,走的时候把门带好。”她摇摇头,一副疲惫且无奈的神态起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顾熔白也觉得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他们两个自己好好谈谈,索性也跟着邵希挽一起进了房间,给陈千远和千米留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千米沉默地对着陈千远一言不发,或许电话里她还可以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面对着陈千远的时候,她实在做不到心无杂念。即便那天晚上的陈千远喝醉了,可她却是从头到尾都清醒得很,清醒到她一见到陈千远那张脸,脑子里就会浮现出那晚的画面。
她记得陈千远那天晚上回家之后一下子把她推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离她越来越近,也记得他轻柔而汹涌地吻着她的唇线和耳廓,然后一点点带着蚀骨的空虚吻过她的肌肤,她其实知道这样不对,可她清楚自己这些年陈千远的强颜欢笑,不自觉的就被那双星耀的眸子勾了魂魄,身体忍不住地跟着他的动作颤栗呼吸。
陈千远说到底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只是靠着酒精上脑的感觉本能地抚着怀抱里的柔软身躯,然后不停用温热的呼吸和舌尖勾着千米的意识。同样都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可无论是恋爱经验还是男女之事上,千米都比陈千远多了几分经验,但却不知为何又这么容易被他迷乱了神经。千米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努力让自己从回忆级清醒过来,脸上浮上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说她从年少开始对陈千远的感情就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翟倾曼的关系就是所有人里最疏离的,她也下意识地不怎么喜欢翟倾曼,可她也实实在在地看见了陈千远对翟倾曼的用心和执着,她不想做影子和替代品,更不想陈千远因为道德和良知的名义和她在一起,即便她憧憬,但她不愿意。
顾熔白在邵希挽后一步进了主卧之后,却看见她一个人孤寥的背影立在阳台处,他从床上拿了张薄毯走过去披在她身上,温声嘱咐着:“广州这个时候虽然比北京要暖和几分,但晚上的风还是要寒凉一些,别感冒了。”邵希挽不做声地点点头,顺着顾熔白的臂弯靠在他怀里,目光游离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想什么呢?”顾熔白见她神色级微微渗出几分伤怀,就势抚上了她微凉的手询问着。“我在想,终于有一天,千远可以把倾曼从心里拿出来了。”听到邵希挽提到翟倾曼的时候,顾熔白身体蓦地僵了一下,眸色陡然变得深远而恍惚,不自然地垂下眸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身后人的不对劲,邵希挽微微转过头去疑惑着问他:“你怎么了?”顾熔白回过神来,草草地对视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把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眼神里飘忽了几分复杂,沉声在邵希挽耳边道:“没事,我就是想起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又心疼,又后悔。”邵希挽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微蹙眉不解地侧着头问他道:“…后悔,什么?”
顾熔白收回远眺无神的目光,扳过她看着那双清澈剔透的眸子,淡淡勾起一抹笑意:“后悔没能多陪陪你,还和你吵架分手。”邵希挽略有些提起来的心一笑放下,调侃着摇摇头看着他:“呦,那个时候顾律师可是忙得很呐,谈恋爱又怕瞒不住,校草当得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这感情生活这么费神,高考还能考那么好,我还真是挺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