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顾逡中间隔着白逾飞，只见顾逡双手揣兜里，抬眼看灰蒙蒙的天空，以极其不屑的语气说了句：“真他妈麻烦。”
程嫚知道他在说她。
白逾飞用眼神示意顾逡闭嘴，“没想到你真报警了，我还是第一次到警察局来喝茶。”他继续缓解气氛道：“这地方看起来好像挺乱的，以后晚上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特别要小心提防那些看起来不正经的人，见了最好绕道走。”
“哼，什么人把不正经写脸上？”顾逡半戏谑道，他低头在踩地面上的小水坑，小水坑里的水被鞋尖带起又掉落，噗嗤噗嗤响。
白逾飞上下打量顾逡，想了想一手圈住顾逡的脖子，压着他的脑袋说：“什么人把不正经写脸上？现成的例子，吊儿郎当不学好的，全身上下毛孔冒出来的都是人渣味。”
顾逡睁开白逾飞的禁锢，拍拍衣服，“说话就说话，别扯坏我衣服，限量版的。”
“限量版也遮不住你那骚味。”白逾飞瞄他一眼。
顾逡显然没有和他打趣的心情，意思意思推开白逾飞：“滚一边去。”
“顾逡。”程嫚喊他的名字。
顾逡侧头撇她一眼：“干嘛？”
程嫚道：“今天谢谢你帮了我。”
顾逡淡淡一句：“我只是看不过许多木罢了，不是冲你。”
“那也要谢谢你。”
顾逡斜眼程嫚，程嫚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起别在耳后，睁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认真看顾逡。
顾逡今天做了好事，心里对自己还是挺赞许的，抬起下巴装作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顾逡拦下一辆的士，拉开车门回头看还在等车的程嫚，“走不走？”
程嫚摇摇头，“不用了，我再等一会儿。”
顾逡叹气，走过来伸手抢她手上的购物袋，“那个叫陆苓的在等你。”
程嫚住，才想起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压根没预料到今晚出来会耗费这么长时间，被警察抓走，陆苓会担心她也理所当然。
程嫚松手让顾逡帮他提东西，提起裙摆钻进后座，她和白逾飞坐一起，顾逡则自己坐到前边的副驾上。
车子在路上疾驰，道路两旁黑漆漆的行道树的影子投在车窗前呼啸而过。
“你告诉你家里了吗？”白逾飞问程嫚。
“还没有，手机关机了。”程嫚道，然而即使手机没关机她大概也不会打电话给她的父母。
顾逡闻言回头看程嫚一眼，伸手道：“把手机给我。”
程嫚看顾逡，不明白他的意思。
“充电啊。”
顾逡惜字如金，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程嫚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白逾飞忍顾逡很久了，斥声道：“帮忙充电就说帮充电，非要让人家猜你什么意思，非要显得自己有多聪明么？”
顾飞被diss，边玩手机边说：“我帮她充已经不错了，没电也不知道吱声，笨死得了。”
程嫚莫名其妙躺枪，心里暗暗翻眼，她不是没脾气的人，然而看在今日他见义勇为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她和白逾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后座上聊了起来，白逾飞问程嫚想考哪里的大学，程嫚说还没想好，随后话题又转回今晚的事情上。
“今天那个男的跟你们同一个班的？”白逾飞问。
“嗯。”
“万一回到学校他继续骚扰你怎么办？”
“不会的，在学校里他没那么大胆。”
“哦，万一他再对你做点什么，记得告诉我，晋市离这里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白逾飞担忧道。
顾逡插话：“等你飞过来人都死了。”
白逾飞无语：“闭上你的臭嘴。”
程嫚笑着摆手说不用，自己会加倍提防，在学校里有老师有同学，的确没那么令人害怕。
顾逡被冷落在一旁，又被嫌弃，听后面嘀嘀咕咕，故意回头打断他们的谈话，暧昧地调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担心她，干脆转学过来当她的骑士啊。”
程嫚看顾逡一眼，勉强地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大概她和他上辈子就结下了仇恨。
白逾飞呛顾逡：“这你就别管了，你妈的还好意思说，作为男生保护女生有什么奇怪，她怎么也是你现在的同班同学吧，看着女同学被人欺负，我有点正义感怎么了？”
程嫚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夜里凉，车内开着冷气，她被冻得有些难受。
顾逡调侃完之后当无事发生，哈，真是无语，难道他今晚没保护她吗？他继续捏着手机打游戏，脸上却臭得跟别人欠他一条命。
他知道白逾飞在撩程嫚，虚情还是假意不得而知，要让白逾飞转学过来也根本不可能，但是他心里就是一阵莫名不爽。
明明保护她的人是自己，他才是最应该得到嘉奖的人，顾逡像吃了哑巴亏。
到达目的地，陆苓和许西源还有楚允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位上等他们。
黑烟白烟滚滚，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烧烤摊摆在绿化带后边。
程嫚和白逾飞下车，前面的顾逡刚下车就急不可耐地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把购物袋丢回给程嫚，“自己拎。”
白逾飞抢着帮程嫚接过袋子，“什么脾气，程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程嫚点头，她在搜寻陆苓的位置，没心思跟顾逡见识。
顾逡原地观察周围片刻，转身一个人不知道跑去找厕所还是去哪。程嫚和白逾飞找到摊位，挨着陆苓他们坐下，陆苓放心不下他们被抓去警局，打电话给发信息称嫚都没回应，无奈之下只好问顾逡。
陆苓好奇地问一遍在警局发生的事后，松下一口气，虚惊一场，果然时间最美好的词之一。
白炽灯下，程嫚发现白逾飞的脸上青肿一块，估计是在和许多木纠缠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程嫚环顾四周，放下手里的串串说要离开一会儿。
陆苓：“去哪啊？我陪你去。”
“不用，就旁边。”
程嫚指了指对面，起身往药店走，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人家毕竟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等一阵车流过去，她快速走到对面的药店，前脚刚进门，就看到在前台付款的顾逡。
顾逡和店员同时看往程嫚。
“请问要买什么药？”店员问。
程嫚还没开口，顾逡抢先一步“哟”一声打断她的话，上下打量一番说：“来给我们飞飞买药？”言语之间一股浓浓的酸味。
程嫚点头，顾逡心梗，却作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他买一份完全够用，白逾飞那点伤要不仔细看可能待会就依自然愈合了。
程嫚打开付款码，把手机递到前台：“我来付款吧。”
“免了，我不差这点钱。”
“不是钱的问题。”程嫚说。
顾逡没搭理程嫚，给店员一个眼神，店员默默扫了他的付款码。
顾逡从小袋子里拿出一瓶消肿的药膏，拆了包装把纸壳子丢到药店里的垃圾桶内，转身走出去。
程嫚跟在他身后，“我把药费转给你。”
“啧，我自己受的伤自己买药有什么不妥啊？”顾逡定住脚步，回头程嫚站得笔直，双手捏着她的小挎包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眸子底下流露出令人不可反驳的倔强。
顾逡拿她没办法边胡乱往脸上抹药边无奈道：“行了，爱转就转，你先回去吧，别跟着我。”
他想抽身出去吹吹风，顺便再抽根烟，然而程嫚不说话依旧看着他，眉头微蹙，上前抢过他手里的药膏，“没抹到位置。”
没一处抹对的。
顾逡愣住，瞪大眼睛看程嫚，原本他想问干嘛，转念嘴角勾起，撩一把额前的刘海，漂亮的眼睛半眯着把脸凑到程嫚面前歪头问：“你要帮我抹啊？”
程嫚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他的嗓音温润柔和，又带着介于青涩和成熟间独有的磁性，让本来欠揍极了的嘴脸，奇异地生出一□□惑。
程嫚叹气，“正经点。”
顾逡扯嘴角：“哪里不正经？”
程嫚暼他，从膏药管里挤出一点药在指尖，往他青肿的脸上用力抹了一抹，“哪里都不正经。”
顾逡嘴角噙笑，“哎，那你倒告诉我正经是什么样的？”
程嫚不打算接他的调侃，认真盯着他的脸抹药，指尖探到受伤的部位轻轻揉搓，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知道，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