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苓以前经常会绕远一点的公交来和程嫚一起上学，只不过后来和许西源在一起之后次数自然而然减少了，现在估计为了避严抓的风头。
顾逡没话说，他总不能硬要勉强。
“让你被人在背后说闲话，是我不对。”顾逡低着头抱歉地说道，被人那样调侃，心里总会不舒服。
“嗯？”程嫚不当一回事：“我不在意。”
“你明明在意。”
不在意还去跟人硬碰硬？
“在意有什么用？”程嫚回头说。
“……既然在意就不要说不在意。”
“在不在意有那么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顾逡认真道。
顾逡说完，乘胜追击地伸手拨弄程嫚的头发，似是安抚地说：“我没有换什么口味。你觉得可能么，今天喜欢吃香菜明天喜欢吃葱花。”
“怎么不可能？多得是不挑食的。”
“我挑。”顾逡说。
话音落下，四周围随即陷入了新一轮的沉寂当中，小巷里顿时只有他两的脚步声。
程嫚攥了攥拳头，仰头看顾逡，“我不是很想谈论这些。”
“嗯？”
程嫚垂眸，尽量平和道：“你知道我今天一天都在想什么？”
“想什么？”
程嫚酝酿了一会：“我今天一直在后悔，那天跟你说让你给我时间想想，我觉得是我冲动了，现在我根本没办法想这个问题，更没办法给你答复。”
“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会被人说三道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担心她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不是。”
“耽误学习？”
顾逡扶额，顺带撩一把刘海，“我不会耽误你学习，更可况我也没让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我觉得我们现在也挺好的，别人说什么，不要听就是。”
“我又不是聋子。”
“她们都是笨蛋，说的屁话能信？”
“那你能说你什么都没有做？”程嫚停下慢走的脚步，定定地看着顾逡。
顾逡无语，从口袋里拿出不同口味的薄荷糖，丢进嘴里，“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见程嫚没说话，他撇她一眼，“我回去了，早点休息。”悠悠地撂下一句，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要知道上补习那会儿还送人到家门口呢。
程嫚站在原地，回头看顾逡的背影，他倒说走就走。
程嫚本来就不容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她也亲眼见过吴萌萌挽着他的手，余小倩和他从小黑屋里一起出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难吗？
从来连认真解释一下都不肯，程嫚咬了咬后槽牙，绷着的一根弦“啪”地，断了。
顾逡走得轻松，然而也憋着一股闷气回到家中。
他就想不明白，他喜欢她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小逡回来啦？”奶奶听到开门的声音，在客厅里问。
“奶奶，你怎么还不睡？”顾逡走到奶奶旁边。
电视里放着狗血的家庭伦理剧，“白天又没什么事做，这电视剧挺好看的。”奶奶说。
一旁在剥橘子的张姨问：“饿不饿？饿了我给你煮点吃的。大姐说现在高三的孩子，学习压力大，营养要跟得上。”
顾逡摇摇头，“我不饿。”
张姨口中的大姐是顾逡的妈妈张女士，张姨和顾逡的妈妈算远房亲戚。
顾逡说完上楼洗澡。
“唉，你说程家的孙子也高三了，她那做父母的就算要离婚也不急在一时啊，留一个小闺女自己在家，多可怜。”奶奶叹息道。
张姨说：“估计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听说那对夫妻都各自在外面找了新的。”
“谁先找的三儿？”
“哪知道呀，那男的还把小三带回家里呢。”
顾逡楼梯走到一半，低头冲楼下喊：“我饿了。”
他对程嫚家里的事多少能猜到一丁半点儿，听家里人背后这么说，心里不舒坦。
回到房间，把书包扔到一旁，兜里的手机响了。
白逾飞约他上线打游戏，他挂掉语音回今晚没空。
白逾飞问是不是和程嫚吵架了。
顾逡瘫在床上，烦闷的空气笼罩全身。
他没回白逾飞，他不想让别人掺进他和程嫚之间的事，更何况是白逾飞。
顾逡在床上数了一会儿12345，拿起一旁的手机准备给程嫚打电话好好谈谈。
他心里清楚都是他的错，可是是他的错又怎么样，过去的事他又改变不了，何况事实根本和她们讲的不一样。
然而程嫚没接。
他给她发信息：接一下电话好不好？
程嫚依旧不接。
顾逡捏着手机，不得不说彻底被她折服了。
要是就是因为这点小事导致前功尽弃，多少有点心有不甘。
顾逡起床走到窗边，撩起窗帘探头出去往程嫚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夜色，什么都没有。
“小逡，下来吃宵夜。”张姨在楼下喊。
顾逡拿起桌面上的镜子抓了抓头发，随后匆匆跑下楼，“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去哪？”奶奶问。
“同学家。”顾逡说。
他穿着拖鞋，手里拿着手机，愣了愣补充说：“一会儿就回来了。”
顾逡跑着到程嫚家，在门口彳亍了一会儿，呼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他不信程嫚会为这点小事跟他闹掰，然而心里依旧充满了不安。
过了一会儿，程嫚才下来开门。
她仿佛料到是他，拉开门看到门口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头发的顾逡，毫不惊讶地瞥他一眼问：“什么事？”
顾逡把手插校服兜里，走到她跟前，见她散着头发，手里拿着一小袋零食：“准备洗澡？”
“所以什么事？”
“我们好好聊聊。”
“有什么好聊？”
顾逡单手撑在门上，低头端详程嫚：“……你哭了？”
“跟你没关系。”
顾逡嗦了嗦腮帮，点点头：“对不起。”
他突然意识到他到底有多逊。
程嫚暗下眼眸，“不用跟我道歉。”
“你和她们不一样。”顾逡说。
“你就想说这个？”
“我想说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程嫚把门打开，转身侧靠在另一侧看着顾逡，“我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我想。”顾逡盯着她说。
他对程嫚心理调节的能力不感到意外，说白了，她就算心里面慌张，表面上依旧会装作若无其事，好比现在，明明委屈到自己躲着哭，也不会承认她心里有多在意。
顾逡懂她要强的自尊心，她和他一样爱逃避，只不过她比他高明，不接受不面对，就是不存在。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心里乱成一团麻。
程嫚沉默半晌，“那你自己和自己聊。”
“别这样。”顾逡被她气笑。
程嫚虚掩着门，往门口那颗刺桐树下走，她刚蹲下，三只小奶猫就从一旁的垃圾桶里爬出来喵喵叫。
估计是巷子里的野猫产下的幼崽。
夜风微凉，路灯下的影子瘦长。
顾逡蹲下去跟她一起喂小猫，低声说：“你知道，我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我怎么知道我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顾逡摸摸一只小猫的小脑袋，“我把它抱回家让我奶奶养。”
“养不完，野猫多，小猫变大猫，大猫又生小猫。”
顾逡抬眼偷瞄她一眼，觉得挺有道理。
“我们考一样的学校好不好？”
“你能吗？”程嫚抬头看顾逡，被泪水浸湿后的双眼水盈盈的，格外勾人。
顾逡和她蹲得近，四目相对时不免暧昧交织，他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歪头凑近看她：“为什么不能？”
程嫚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往另一侧倒了一点猫粮，“太远了。”
顾逡替她撩起散在一侧的头发，别到她的耳朵后，指尖滑过她的脸颊。
“别弄我。”程嫚回头瞪他。
顾逡摊手，抬了抬眉，“我说真的，你信我。”
“你做什么决定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你今晚哭什么？”
“说了不关你事。”程嫚抬眼看着他说，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杀人的利剑。
冷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
顾逡看她半晌，没和她争辩，伸手抹了一把她的眼角，知道她又要炸毛，急忙抽回手搂着腰蹲在地上逗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