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特轻巧，怕许多木不明白，又说：“我不就是刚转学来的。”
许多木咬了咬后槽牙，“呵，你倒说得轻巧，放你妈的狗屁。公开道歉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他妈的跟你有个鸡毛关系，就这么爱多管闲事？”
顾逡本来还想和他好好说话，许多木先不给脸，那他也不客气。
顾逡冷笑一声：“我又不是校长，别什么狗屎都赖我好不好？“
“还有我那多管闲事吗？大家都说那叫见义勇为哎。”
果然，许多木被他的话气得不轻，黑着脸看他一眼，气冲冲地拉椅子起身离开。
许多木认为冤有头债有主，是程嫚让他在学校里声名狼藉，那程嫚就得对他负责，虽然他本来的名声就挺臭的。
程嫚回到教室，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忧心。
其实只要她去替许多木求情，多半也用不着公开道歉，程嫚对上次在KTV里发生的事仍有心有余悸，要说不害怕许多木报复不太可能。如果一开始没有报警，私下选择原或许事情早就过去，再忍一忍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然而如今说什么都太迟，就算回到起始点，以她的性格还是一样会像现在这样。
第二周许多木回校，周一早上全校集合，他便阴沉着一张脸走到国旗下对着事先准备好稿纸念，说什么深刻认识到自己地错误，希望得到谅解，希望学校给机会改过自新。
除了猥亵女同学，他之前还有种种违反校纪校规的光荣事迹，会站到台上忍受责备和嘲讽的目光，估计被班主任要求，毕竟他本身应该被开除才对。
许多木念完稿子，底下的人目光纷纷看向程嫚，程嫚站得笔直，眼睛看着前方，心想做错事的又不是自己，凭什么自己要和做错事的人一起承受异样的目光。
然而她知道许多木根本不服气。
校领导在上面轮番上阵讲纪律，讲学习，站到底下营养不良的女同学头晕眼花才解散。
程嫚回到教室，顾逡没下去集合，偷懒在教室里趴桌子睡觉。
程嫚扔两封折叠得严严密密的信丢给他。
顾逡迷迷糊糊抬头：“干什么？”
见桌面上有两封信，瞬间懂了。
程嫚刚打开水杯，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上楼梯的时候别人叫帮忙。”
顾逡点点头，把信丢桌肚里，不用想都知道是情书，这年代还会写情书的大概只剩校园里的文艺小女生，无论何时，都认为写在纸上的文字都比其它媒介要浪漫和含蓄。
只不过，顾逡不爱这样的小文艺。
顾逡想趴下去继续睡觉，转念问在喝水的程嫚：“许多木真上去道歉了？”
程嫚回头：“嗯。”
顾逡抿着唇叹了一口气。
事情告一段落，也意味着他和程嫚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
然而程嫚却不这么想，反而比之前还要更加的惶恐不安。
晚上放学，以前程嫚总是拖到差不多最后才离开学校，现在也会趁着人多一起挤公交车回家。
每每铃声一响，她便背起挎包转身走人。
顾逡和区泉见她反常，等程嫚离开之后，区泉拿笔戳了戳陆苓的后背。
陆苓正在收拾东西，回头问：“有什么事？”
区泉指了指程嫚的座位，小声问：“程嫚最近干什么，天天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谈了恋爱了？”
陆苓摇摇头：“啧，哪有，她说要调整时间而已，早点回家可以早点睡。”
陆苓说完，抬头看到在门口等她的许西源，补充一句：“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走最晚就要走最早啊，公交车那么多人。”
区泉想想，好像也是。
顾逡皱着眉头捏着手里的笔转了几下，看一眼区泉，默默地拿起书包走人。
谈恋爱了？
怎么看都不像，白逾飞在晋市，要谈也是异地恋，白逾飞不至于天天坐车过来，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回去吧。
顾逡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有点荒唐，不过既然想到白逾飞，他还是去问候了白逾飞。
白逾飞也刚下自习，见顾逡莫名其妙问他在干嘛，发回来三个问号。
白逾飞：搞什么飞机？
顾逡：想你了呗
白逾飞：想我请给我打钱，刚好我五一放假想去看你。
顾逡：少来，摸摸你的良心，你想来看我？
白逾飞：有什么不一样，别小气吧啦的。我听说你期末考了前十，不错啊
顾逡想问谁跟他说的，转念除了程嫚也没谁认识白逾飞。
顾逡：小意思
白逾飞：那你爸肯定让你待那里了
顾逡：我还没和他碰面
白逾飞：你真的不打算出国啊，都读了两年了
顾逡：不知道，下个学期再说
白逾飞：真他妈任性
顾逡关掉手机放口袋里，走到楼下，看到余小倩在等他。
顾逡愣了愣，淡淡道：“你怎么还不回去，我说了不用等我。”
余小倩走到顾逡旁边：“我想等。”
顾逡伸手指勾勾鼻尖：“干嘛？”他知道对方有话要说。
余小倩静了两秒，边走边淡淡一句：“我们不能真的在一块吗？”
顾逡撩撩头发，低叹一口气：“我觉得咱们做朋友挺好的。”
余小倩暗下眸子：“我难道没有一点让你心动的地方？”
顾逡斜撇她一眼：“你挺好的。”
余小倩冷笑：“什么挺好的，你喜欢程嫚对不对？”
顾逡怔住：“你别管。”
“我就知道，像她那样的人越端着，你们就越想征服她。”
“你别乱说。”
“我有没有乱说你不清楚吗，她现在惹毛了许多木，许多木那人睚眦必报，现在看来没什么动静，呵，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疯。”
顾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边玩边说：“不错，没想到你会用成语。”
学校里的林荫小道上已经没什么人，路灯一闪一闪，周围还围着一圈扑火的飞蛾。
今晚上玄月，月亮蒙了一层薄雾，朦胧不清。
余小倩嘴里嗦着一根棒棒糖：“我学习不好，不代表我蠢。”
顾逡笑了笑：“所以你说这些，是想提醒我要为她赴汤蹈火还是怎么样？”
“她很麻烦，我不一样，我之前说过，我们两才是一类人。”
顾逡没直接回答，走出校门口拍拍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支烟，余小倩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
顾逡撇她一眼：“谢了。”抬头看看四周，问“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请客。”
余小倩摇摇头：“不饿。”
“有人叫你。”顾逡说。
余小倩看过去，是学校里两个和她玩得好的女生，正坐在奶茶店的门口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
顾逡吸一口烟，盯着红色的火点，莫名想起程嫚。
他问余小倩过不过去，余小倩点点头，边走边说：“前几天我碰到程嫚，她跟我说了句话。”
“说什么？”
“她说她跟你不熟。”
顾逡：……
“喂，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一个女生问余小倩，“待会儿去新开的酒吧玩，你去不去？”
余小倩回头看站在她身后的顾逡，顾逡礼貌性地冲那伙人笑了笑。
女生立即转过来问顾逡：“顾少，你就去嘛。”
顾逡弯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我妈不让我去酒吧。”
女生切了一声：“少来了。”
顾逡拍拍余小倩的肩膀：“你们玩吧，我先回去。”
顾逡打开手机打车，想了想，又转身往公交站走。他听到背后的女生问余小倩：“他干嘛啊？你怎么不叫他一起去。”
顾逡深呼吸一口气，又闻——
“喂！顾少，你不怕你女人跟别人走了啊？”
许多木和几个小混混一样的同党聚在一堆抽烟聊天，手指轻车熟路弹掉烟灰，嬉皮笑脸和那群人调侃顾逡：“我们学校新来的小少爷。”
“什么少爷来这破学校，是不是真——真少爷来啊。”
一个男生突然听懂什么，意味不明地瞧一眼顾逡，随后几人哈哈大笑。
顾逡听到这些嘲笑意味的话，顿住脚步，咬了咬牙，想回头回呛什么，然而他没那个心情，松开攥紧的拳头，径直地往公交站走去。
他不想和他们混为一谈。
☆、19
五一劳动节放假，顾逡没回晋市，他妈妈趁假期过来看他还有奶奶，隔天白逾飞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