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放我进来了?”
司琅适时正在裁剪枝叶,闻言头也没回,轻嗤一声:“谁给你的错觉?”
无左耸肩。
他不回嘴,只如闲散仙人一般负手走了两步,看看云卷云舒,再看看繁枝茂叶,末了道:“总感觉今日这连塘王府里,好像缺了点什么啊……”
司琅闻言冷笑。
就知道这家伙来准没好事。
剪子在指尖飞转两圈,夹着未清除干净的绿叶碎屑刺向身后,无左眼疾手快的躲开,折扇一挡一勾,剪子便顺顺当当地落入了他的手心。
他挑眉:“不至于吧?”
“不至于?”司琅咬着后槽牙,“上回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上回是什么账,不用细说,无左心里自然清楚。
为了不再被威胁性命,他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将剪子放回到一旁的置物架上:“上回不都是为了调查吗?不去冥界,你又拿什么给魔帝交代?”
“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司琅冷冷讽刺,明显不信他这“冠冕堂皇”的借口。
蝉镜的线索指向冥界的转轮王,若是真要调查,她一人去也是足够,何必还得捎上宋珩一起?况且,那头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轮王。
无左知道司琅的顾忌,上回倒确实有些故意的成分:“他认出宋珩了?”
司琅冷笑:“他若是瞎了,倒真有可能认不出来。”
无左:“……”
事情已过去了好几日,司琅没那个闲工夫再和他计较,只如下最后通牒一般:“我警告你,以后少管闲事。”
说是“闲事”,其实究竟指谁二人都心知肚明。那人已经等同于这位连塘郡主的逆鳞,碰不得,也说不得。
被放在置物架上的剪子重新回到了司琅手中,她背过身去再次修剪起了枝叶,只当身后那人完全透明。
被忽视了的无左无可奈何,他耸耸肩,刚想回身去凉亭里坐着,却见天际一处有人影浮动。
似是有预感般,无左眯了眯眼尾:“司琅。”
司琅一顿,手中力道未减,枝上的绿叶霎时便折了大半。
她转过身。
魔兵正好踏云而来,如王府起火那夜:“连塘郡主,魔帝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魔界部分快结束了,宋将军马上就要离开了哦(¬_¬)
☆、第四十章
距离上次被魔兵请来魔宫大殿,约莫只过了半月时间。这一次来时路途景色倒无多少变化,只是殿内不再只有魔帝一个人了。
司琅刚刚踏进魔宫便见一众魔君围坐,个个面色凝肃不苟言笑,倒和平日里喝酒畅谈开怀大笑的模样截然不同。
司琅淡着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对他们略带打量和探究的视线毫不在意,向前的步伐铿锵有力。只是在临至魔宫中心的时候稍顿了脚步,望着侧前的方向,眼中那抹冷傲微有松动。
她看见了坐在魔帝一旁,头戴银冠身着银甲,今日本该离开魔界返回仙界的宋珩。
很显然,他也看见了她。
从她踏入魔宫的那一刻起。
虽然他的眼神如常平静,但司琅终究不是愚钝之人。能被魔兵用“魔帝有请”四字叫来魔宫,还被一众魔君用刺人的打量目光凝视,司琅便知这其中必不简单。
果不其然,坐在正前方蛇纹金椅上的魔帝司御很快开口:“司琅,可知本君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司琅看向司御:“不知。”
“好。”司御道,“本君现在便让你知道。”
司御面容冷硬,沉着眉头时更尤显煞气。眼尾那处的魔痕蜿蜒突兀,若非司琅从小也算是他看护长大,否则就算胆子再大,现下也得战兢几分。
司御手心显出一支羽箭,随着他的力道被抛掷在大殿中心:“看看这是什么!”
那支羽箭就落在司琅脚边,她甚至不用去捡,只需一眼就能辨别。
司御冷声道:“好好看看清楚,它是不是你的东西!”
语气中的质问不加掩饰,司琅蹙了蹙眉,抬眸看了司御一眼,手心一转,那支羽箭就被她紧紧握住。
“是我的风雷羽箭。”
此言一出,魔宫大殿内瞬时哗然一片,司琅顿觉不妙,抬眼扫视,便见众魔君看着她,纷纷议论不止。
司琅不喜这些个魔君的目光,也不喜他们的指指点点,眉眼一冷,刚想动手,司御却先她一步喝止:“安静!”
魔宫内顿时鸦雀无声。
司琅压下想要动手的不耐,冷眼扫视一圈,嘲讽道:“众位魔君有话可以大声点说,不必如蚊虫蝼蚁般躲在背后讨论。”
司琅虽为魔界郡主,但和这些个魔君向来交往平平。她看不惯他们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虚伪做派,他们自也看不惯她不服管教不羁野蛮的性格。
故她嘲讽的话一出,座中当即便有魔君不满,冷哼一声:“连塘郡主倒是比我们光明磊落,磊落到竟使暗箭伤人这种卑鄙招数。”
暗箭伤人?
司琅低头扫了眼手心中那支羽箭,脑海中隐隐划过某个不安的念头。她复又回想起方才司御冷然质问的语气,很多话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
但她还是问:“发生何事了?”
司御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说出的答案和她所想的几乎无差。
今早本该离开的仙界将军宋珩,在魔宫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袭击。此箭毫无意外,正是此时被司琅握在手中的风雷羽箭。
风雷羽箭乃风雷弓伴生之物,为魔界独有的箭类武器。两千年前司琅出生之时,司御以此弓作为庆生礼相赠,并施以一法,从此这风雷弓,魔界内只她能开。
而作为独属于司琅的风雷弓的伴生之物,如今却出现在这魔宫之内,袭击的还是由仙界前来参宴的将军,此等破坏仙魔两界和平的事情,也难怪这里头的众位魔君议论纷纷了。
但司琅却清楚:“虽这风雷羽箭是我的。”她不紧不慢道,“但袭击一事并非我所为。”
“狡辩谁人不会,物证在此,你还欲将黑的说成白的?”
座中不知又是哪位平日里看司琅不爽的魔君,这下逮住机会,不依不饶地紧咬不放。
司琅冷笑:“有物证又如何?我若真想取谁性命,还不至于这样暴露自己。别当他人和你一样愚蠢,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
“你!!”
那魔君被怼得咬牙切齿,正欲再说,却被司御抬手拦下:“好了。”
他凝着眉头,询问司琅:“刚刚你在何处?”
司琅答:“连塘府中。”
“可有谁能替你作证?”
“文竹武竹皆可作证。除这二人,无左魔君亦可。”
司御一顿,有些意外:“无左魔君方才也在连塘王府?”
“不错。”
无左虽少参魔界事务,但毕竟有这魔君的身份,也深得魔帝司御的信任,魔界内倒无几人敢与他针锋相对。故司琅此言一出,魔宫内沉寂了好一阵,再无人开口说话。
司御沉默了片刻,见殿内毫无人声,便轻咳了咳嗓子,负手拢着紫金衣袍:“既有无左魔君为人证,那么……”
“魔帝稍等。”
座下忽然传来一句。
司御闻声眉头一蹙,遥遥向座下看去。
众位魔君中有一人衣袍宽大,身躯藏匿其中,不知是壮是瘦,只可见一张脸惨白如纸,唇瓣血色鲜艳。
“无左魔君与连塘郡主向来交好,如此关系,怎可作为人证来洗刷嫌疑?”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魔宫大殿内再次议论不止,言辞纷纷,方才本无话可说的魔君们有的连连点头,附和赞同:“是啊!此话有理,以无左魔君和连塘郡主的关系,倒是极有可能替她遮掩。”
“还有那文竹武竹二人,谁人不知这俩打小就跟着这连塘郡主胡作非为,所言必不可信!”
“不错!这些人证怎可算数?断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依我看呐,还是相信物证来得实在,毕竟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
司琅闻言只觉好笑,凉凉扫过一眼那面色惨白衣袍掩面的男子,再看向一众只知附和不懂思考的老古板:“既说不信一面之词,那单单只靠一支风雷羽箭凭何定罪?有本事,便找个亲眼所见之人来指证本郡主!”
在一众魔君面前自称“本郡主”,已是有违长幼之序,在加之司琅现下这副不屑谩笑的面孔,看上去便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