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磨什么磨,坐下!”曼殊厉声呵斥了他,“自己这一身的伤还没解决,瞎掺和什么呀?”
她说着就把阮小七拉进了怀里猛揉一阵,这才掀起眼皮瞥了倾颜一眼,将那灵芝草扔给了他,轻飘飘一句,“你去。”
倾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抓起灵芝草屁颠屁颠地去找石臼,生怕动作慢一些有失风度。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阮小七的胳膊已经被曼殊吊上了绷带。林雪遮的脸色愈发难看,事不宜迟,倾颜把他扶起来就要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来做药引,谁知却被曼殊喊了停。
“你的血不行,这药引最为要紧,你虽是涂山氏后人,可这些年独居大荒山,妖性要比神性更重,只怕会和帝君相冲。”
“那……”
倾颜端着一盏酒看向了曼殊,曼殊也摇了头,“我虽是花灵,可生长在忘川这种至阴之地,也不合适。”
阮小七眼见着事情要成了这两人在这里啰嗦来啰嗦去,急性子上来夺过匕首就划破了他自己的手腕将血滴进药盏中。
“你干什么!”
倾颜吓了一跳差点把碗给打碎,“你已经散了一半修为了,另一半也不要了吗?!”
“我是紫阳点化的,修炼用的也是他在紫阳宫教我的心法,只有我的血可以。”
阮小七咬着嘴唇,眼见着药盏里的灵芝酒泛起血色才收手,“别愣着了,赶紧给他灌下去!”
血都已经放了,再说也无益,倾颜只好顺着他的话照做,放下药盏之后看向了曼殊,“你怎么来了?”
“我闲来无事问沈懿慈借了三生镜玩,结果看到七崽子和赤炎兽……”她说着就拉起了阮小七的手摩挲他的掌心,神色凝重,“你身体里怎么会藏着那样巨大的灵力,七崽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29章
阮小七看曼殊这么严肃,不明所以地眨巴了眼睛,“什么什么人?我就是只兔子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倾颜被他们俩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曼殊袖子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面镜子,里边是阮小七今天在那蓬莱山里凭一己之力退散妖兽的画面。倾颜看完之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握着阮小七的肩膀左看右看,“阮小七,你这些年别是扮猪吃老虎吧?”
“哎呀,你们别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阮小七天生怕痒,被倾颜弄得浑身不舒服,舞着爪子躲开了他,“我要是真那么厉害,紫阳也不会受伤了!”
倾颜看他当真懵懂,便抿了嘴唇,眼底像是藏了一道精光,声音都沉了下去,“小七,你可知道赤炎兽的来历?”
阮小七摇了摇头,别说他活到现在才不到一万岁,还只是个小屁孩。就算是天上那许多的神仙,如非必要,谁会去招惹那样的凶兽?
倾颜不同,他虽然一直在大荒山躲个自在清净,可毕竟是涂山氏后人,也是经历过万万年前洪荒之乱的,对这些早就销声匿迹的妖兽都略有耳闻。
“赤炎是洪荒之乱那会儿的四大妖兽之首,属火象,生性残忍,神力无边,谁都想把他们收为己用。可但凡是去收服它们的,都死在了他们爪下,直到紫阳出手……”
紫阳帝君作为万神之祖,对付这样的妖兽自然不在话下。他将这四只妖兽收服之后,炼去了他们十之八九的凶性,然后分别封印在东西南北四海海沟。赤炎兽就流落到了东海,后来东海上有了蓬莱山,又有了蓬莱山人。蓬莱山人为了显示自己的神力,居然把一直被锁着的赤炎兽放了出来。
虽然他的神力不足以破坏紫阳帝君的封印,到底也让一直沉在海底的赤炎重见天日,赤炎便认蓬莱山人为主。
“所以这世上,能退赤炎的人,只有紫阳帝君一个。小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阮小七明白,可他惊讶得连“明白”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呆呆看着他自己的手掌发愣,半晌才磕磕巴巴,“我、我身体里,有紫阳的灵力?”
在座的几个人都被这个事实震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阮小七,他看着脸庞逐渐恢复血色的林雪遮,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夺走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
“许、许是帝君他担心你被人欺负,所以留下来保护你的吧。”
曼殊哑着嗓子这么说,虽然她也知道灵力这种东西本就是神仙精灵潜心修炼才能得到的,和他们修炼的心法乃至品格、性情都息息相关。换句话说,每个人的灵力都是独一无二的,除非两个人完全的契合,否则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灵力封印到另一人的身体之中。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除了这样解释,好像、也没有别的说法……
她摸了摸阮小七的头,安慰道,“好啦,总而言之也算是好事。”
“也不尽然,如果真是紫阳在你体内封印了灵力,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说不定反而会被反噬……”
他这话没说完就被曼殊狠狠瞪了一眼,立马收了口换上了笑容,“对,好事,好事!以后你再遇到危险,就不用我来救你了。”
“我本来也没让你救过我几次……”
阮小七嘟囔着,还没说完就听见床上的林雪遮发出一声叹息来,顺便带出了一声呢喃,“小七……”
“林三哥哥!”
阮小七听见这声立马就撇下了还坐在一边的倾颜他们,扑到了林雪遮面前,“你没事了吗?”
林雪遮还是闭着眼睛,只是眼睫颤得厉害,眉毛也拧了起来,像是急着要睁开眼一样。他仿佛想转向阮小七的方向,可又活像是牵着千斤的铁球,动作异常地艰难。
“小七……”
阮小七连忙握住了他挣扎着要抬起来的手,“我在这儿,你别急,慢慢地、慢慢地……”
林雪遮果然像是有了意识,撑开了五指想要摸索阮小七的脸庞。阮小七明白他的意图,把脸凑了过去,在他已经恢复温度的掌心蹭了蹭。触到那熟悉的温热手掌,每一道掌纹都像是烙在了阮小七的心上,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在这儿呢,你总算醒了!”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润湿了林雪遮的手掌。林雪遮仿佛被烫到了一样,手指都颤了一下,只是很快又贴上了阮小七的脸庞。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到嘴边了也还是一声极温柔、极歉疚的,“小七”。
阮小七抹了自己的眼泪,小心翼翼地伏上了他的心口,就像是他离开的那天一样。
“我在。”
林雪遮轻轻叹了声气,终于睁开了眼,力气也渐渐回到了身体里,就像是突然之间安了魂一样。
他低头看着阮小七的头顶,便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手掌顺着脊骨上下抚摸,刺激得阮小七打了好几个激灵,酥麻了半边身子。
“三哥哥……别,别这样摸,痒……”
兔子的后脊最是敏感,摸起来也最舒服。所以阮小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来自一只兔子的本性却还是让他忍不住把林雪遮抱得更紧,“你吓死我了!”
“嗳……”林雪遮带出了些咳嗽,一开口说的话却又不那么动听,“你怎么没去书院?”
阮小七一下子就垮了脸,抬起下巴来冲林雪遮噘嘴,“人家担心你,哪有你这样开口就说书院的!”
林雪遮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可也许是他身体还太虚弱,看上去叫人又狠不下心冲他大声说话。
“你就别管我了,你躺在床上,我怎么可能安心上学堂,等你好了我再补课,还不行吗?”
“你呀,”林雪遮摇了摇头,“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真是只任性的小兔子。”
“你、你叫我什么?”阮小七愣了,“小兔子?”
第30章
林雪遮合上了眼,又是好半天没说话,阮小七在一边紧张得眼皮都不敢眨一眨,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约莫过了四五息,林雪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眸子显然又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阮小七笑了一笑,自己仿佛都迷糊了,“对呀,我怎么会喊你小兔子?”
阮小七眼眶酸涩得难受,紧紧咬着下嘴唇,又往他颈窝蹭了蹭,小奶音嗫嗫嚅嚅地,“小兔子就小兔子,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林雪遮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咳嗽几声,笑着宽慰,“你压着我、难受,太医在外面吗?喊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