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媞说完,洛阳忍不住低头牵了牵嘴角。
照殿下平日里的变扭劲儿比一比,太子妃这算吃醋了吧?
殿下吃醋的时候好像就是拿着这个调调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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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云媞纳头便拜,知书达礼,“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
“免礼。”
皇后似乎一直都这般雍容华贵,凤冠熠熠端庄。也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历经风霜岁月,依旧不失妩媚秀丽。
凤眼含笑锐利,看似温婉宽厚,实则是沙场刀剑兵域也难抵的后宫阴谲心肠。
云媞看向凤椅之上的皇后,唇畔携笑,清婉道,“不知母后差人召见,所为何事?”
“近来朝前不太平,本宫听闻太子甚至遇刺负伤,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謹后绵里藏针地开门见山,云媞压下眼帘,回道,“劳母后担忧,殿下并无大碍。”
看来皇后是知道殿下昏迷的消息了,待她回去,怕是得好生整顿东宫上下了。
叶太医乃殿下信臣,绝无可能走漏风声。
那么殿下昏迷不醒的消息是如何传到謹后耳朵里的?
“殿下平日里事务繁忙,自己的事情又不许人操心。可本宫身为母后,自得替他着想。”
云媞闻言轻眯了眯眼,謹后打这慈母的牌,莫不是要往东宫塞人?
“本宫想太子妃料理东宫事务,平日里也难有空闲照顾殿下。”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和殿下关系不好吗。
云媞弯唇,婉言道,“母后言重了,殿下是儿臣的夫君,东宫琐碎的事务再繁杂,亦是比不上殿下重要的。”
謹后望着她,神色自若笑了笑,眸色明锐, “太子妃不必将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本宫也听闻殿下闲时常去的是落江阁而非颦泠轩,是吗?”
此言一针见血,云媞无话辩驳。
她缄默几许,心底无端泛起几丝委屈。
莫说常去,自婚后起郁辞便从未去过她的颦泠轩。
既然皇后要送美人,送便是了,反正他向来美人在怀,不嫌多的。
她何苦为难。
云媞暗自赌气,面上娴淑,“母后倒是眼明耳亮,落江阁殿下确是偏爱些。”
“再偏爱也是姬妾,娇花似的养在东宫无伤大雅,可若说帮衬着太子妃,自然是不成体统的。”
謹后素手端起手边案几上的白瓷杯呷了一口浓香味醇的岳山茶,“所以本宫想着,殿下还是需要一个侧妃。”
云媞轻轻抬眼,眸色绕暇,终于说到正题了。
她未及回话,便听謹后唤了人进来。
赵仪凝莲步款款,行至殿中,柔声对云媞施礼道,“见过太子妃。”
光润玉颜,华容婀娜。
原来是太傅大人的女儿。
这样一个侧妃放在东宫里,不就相当于皇后娘娘的千里眼吗。
可太子与太子妃貌合神离的事实,叫她甚至无从推拒。
若是殿下弱水三千,唯守正宫,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线如何有机会内侵东宫。
只可惜,太子殿下向来不拒美人香。
芙蓉脂粉玉,怀娆媚骨柔。
罢了,反正他也不怕美人销骨。皇后这般明目张胆地自投罗网送内线,她都不怕,东宫何惧?
云媞遐思稍许,眼尾轻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殿前美人。
*
夜凉如水,星辰洒向夜幕,如海底碎钻。
东宫寂然一片,花盏灯散着盈盈柔光,似乎比往常都要安静。
云媞在绛云殿偏阁亭楼,怀里抱着一把青吾剑,坐在亭中靠着梁柱睡的香甜。
璃玉剑柄清寒沉厚,剑鞘一侧腾龙缠云,一侧却是细致温雅的斜花枝,两边是截然不同的瑰丽。
剑身若出鞘,在冷月清晖下,当是切金断玉的寒光厉然,刃如秋霜。
一旁,零壹洛阳也趴在桌上睡的沉沉。
等了半夜,最初的备战状态,终是在眼皮不堪重负下坍塌无踪。
夜深月悬,恍然间,绛云殿内随着打斗声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瓷瓶破碎声。
洛阳猛然惊醒,迷茫间不忘起身一拍桌子吼道,“有刺客!”
零壹被吓得一震,随着凳子跌坐到了地上。
云媞亦是惊起,朦胧着睡眼欲拔剑。奈何青吾剑重量不轻,一时出不了鞘。
她声势比动作更快,大喊一声, “刺客!吃我一剑!”
云媞起身太快,刚睡醒也没甚力气。剑没提稳砸在脚上,疼的她顿时清醒大半。
随着零啷闷响,云媞痛呼了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喊疼。
黑夜下各处已将刺客一网打尽的暗卫将一切尽收眼底,心情不由得如乌云盖顶。
绛云殿内,唯一被幸存活捉的刺杀太子殿下的黑衣蒙面刺客被五花大绑,为防止自杀拿粗布堵住了嘴巴。
郁辞坐在床榻上,墨发倾泻散落,他衣衫半开,衣下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冷白的锁骨衬出几抹浅粉色。
太子殿下唇畔一纹清浅的笑意,眼角轻勾着,凭生妖冶。
郁辞随手理了理半透的衣衫,漂亮的桃花眼几经流转,随之后目色深娆地瞧着眼下的刺客,薄唇散漫慵然地吐出一句, “扔去诏狱。”
嗓音清冷潺潺,如玉衡击晨露。
话落,两个暗卫领命将人抬了出去。
卫央看向郁辞,神色松匀,语气隐捎庆幸, “殿下,您终于醒了。”
在刺客来之前他便醒了,不过为了钓鱼上钩,特意等了一会儿,也没来得及去告诉太子妃。
郁辞低头看了眼身上缠着伤口的白纱布,随口问道,“孤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
卫央本想说不曾发生什么大事,转念忽然想到了什么,却不知算不算该禀报的大事。
他一时沉默未应,郁辞抬眼扫过去,卫央立刻颔首道,“回禀殿下,太子妃给您应了一个侧妃。”
太子妃的事肯定是大事,报了再说。
郁辞闻言在腰间系腰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卫央,眼尾微眯,嗓音微不可察地沉了两分, “侧妃?”
卫央敏锐地捕捉到殿下冷沉下来的周遭气压,轻咳了声,“回殿下,是皇后娘娘说,太子妃料理东宫无暇顾及殿下,需要一个侧妃帮衬。”
郁辞不在意这些陈词滥调的虚言,他沉吟片刻,眸华暗敛,只问道,“她是一瞬应下的,还是犹豫着应下的?”
......
太子妃看上去倒是并不犹豫,但绝不能这么说。
卫央毫不迟疑,挑好听的说,“太子妃自是不愿的,只是皇后娘娘那边不好推拒。”
皇后那边不好推拒?
她若真不想,凭她的气性和背后陛下撑腰,有何不可推拒?
“她倒真是宽容雅量。”郁辞目色沉郁,冷笑了一声,“把太子妃给孤拎过来。”
☆、叁
绛云殿内沉缓沁脾的暖香青雾变得薄淡,接近子夜,熏香也将燃尽。
太子殿下的熏香是叶太医精心调配的,香意温缓,绵延轻柔,呼吸间隐约还有玫瑰瓣的香气。
经年累月,绛云殿那股淡淡的弥香早已沉入四处,不燃香炉也经久不散。
卫央去亭楼将太子妃请了回来。
拎自然是不敢拎的。
眼下景况,太子殿下坐在榻前,太子妃坐在桌前。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云媞睡了一觉醒来,这会儿颇有精神。
郁辞更恰是昏迷转醒,毫无半丝困意。
洛阳和零壹站在一旁面面相觑,卫央环着佩剑立在殿侧。
悄寂无声下,唯有雕窗外花枝与风缠绵簌簌微响的声音,静人心弦。
郁辞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耐心地等着。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在云媞第十次偷偷侧目瞧他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她忍不住开口,嗓音轻糯,如花瓣作糕,甜涩甘软,“殿下。”
她只这般唤他一声,便能令他自矜崩塌,心尖都被勾着。
这么多年,她每一声参见殿下,都足以在他心口漾起氤氲波澜。
郁辞睫羽轻扇,如蝶翼振翅。
他睁眼偏头望过去,云媞莫名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袖口,郁辞轻敛眸,看到她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改的习惯。
“殿下,很晚了,该歇息了。”
郁辞眼眸邃如深夜,一时竟不知回她什么。
给了她这么久的时间,她就给他憋出这么一句话。
他懒得同她绕弯,看向她直言道,“谁准你给孤应侧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