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拿了腰牌到太监值房这边儿来跟四喜报备一声儿,四喜便亲自跟了出来,“便是你们两个去,我也不放心。还是我陪着你们两个一道儿去吧。”
有个太监陪着,对于女子们来说倒也更加方便些。月桂略有些迟疑,四喜却不等她想完,已经手里攥住了她们的腰牌去,“……反正,你们若不叫我去的话,你们便也没有腰牌了!”
月柳难得见四喜总管这样儿淘气,已是忍不住笑起来。
月桂窘得没法儿,又怕叫月柳瞧出什么来,这便压住一声叹息,只好由得四喜了。
他们往外走得急,浑没留意他们背后的窗户里,月桐无声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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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链这会子被暂时放在慎刑司看守着,可实际上却没受牢狱之苦,慎刑司是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子来给她住,饮食也都有妈妈专门照顾着。
此时的星链见了月桂来,已是什么都不隐瞒了,便将当日皇上当面痛斥华妃的话,但凡她当日在场听见的,都告诉给了月桂。
她此时已是彻底反了华妃去,她自然知道月桂来问,就是皇后娘娘来问。那她自然要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去才好。
月桂回来,将星链的处境和言语都转奏给廿廿。
廿廿便也是微微地一怔。
“……咱们自然早知道,华妃那药能从星链的手指头缝儿里漏出去,到了李贵人那里,是淳嫔早就拿下了星链的心的缘故。可是慎刑司的人,又怎会对她如此优待?”
月桂也点头,“想来慎刑司总不知道是星链早已归心给了淳嫔,慎刑司也不至于是为了卖个人情给淳嫔吧?”
廿廿阖上眼,细细捋了好一会子,终于缓缓地笑了。
“……我是变笨了。当初孝仪皇后额娘的那数儿还没数明白,回宫来之后便连宫里的事儿都看不出来了。”
月桂也是扬眉,“主子是想到谁在幕后了?”
廿廿抿嘴轻笑,“如今这后宫里,虽说人心已然不简单,但是因为位分的悬殊,倒比从前各朝都疏朗。故此啊,能称得上‘位高权重’的,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几人……”
月桂心下便也是豁然开朗,“尤其能叫星链这样背了‘谋害’李贵人罪名的,却反倒还能在慎刑司中受了优待的,那就必定得是……?!”
廿廿含笑垂首,“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便也不用咱们再费心思了,只管安安生生等着就行了。”
月桂便也叹口气,悄声道,“若知道那位竟能亲自动手,那倒是咱们白忙一场了……”
“若当真是这样的话,奴才便也隐约能明白淳嫔为何付出这么多,却并没得皇上的恩宠去了。”
廿廿静静看月桂一眼,心下便也是无声叹息。
可不,淳嫔的用心实则是跟那位撞一块儿去了——而那位却不是喜欢被人轻易知道他用心的呀。故此看似勇敢,却实则什么都不明白的芸贵人能得恩宠;倒是深涉其中的淳嫔并未得到应得的报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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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皇上带廿廿驻跸圆明园去。华妃因“病重”,不易挪动,依旧住在宫中。
因圆明园中内廷院落与宫中不同,故此一众贵人们需要重新合住。
芸贵人首选了要跟如贵人一起住。
因芸贵人此时正是新宠,风头无两,故此諴妃和吉嫔便也都答应了。淳嫔虽有些不愿意,却也碍于諴妃和吉嫔的面子,没说什么,都忍住了。
芸贵人自得宠之后,皇上却也有日子没翻过牌子了,她终究年轻,想要维持新宠的荣光,却又苦于皇上不再翻牌子,这便唯有依赖腕子上皇后所赏的那串粉红碧玺的手珠去。
人前人后的,她都愿意抬起手来摆弄摆弄去。
如贵人既是与她一起住着,见着这情形自然也是最多。如贵人这日便趁着两人说话儿说得高兴,顺势托过芸贵人的手腕来,仔细瞧了瞧那几颗粉红的珠子去。
颗颗玲珑剔透不说,这粉红的颜色也更得年轻女孩儿们的喜爱,便连如贵人都有些爱不释手般,仔仔细细看了半晌。
芸贵人便高兴道,“皇后娘娘真是慈恩,当日若不是皇后娘娘赏给的这串手珠,我啊手腕上的这点子淤青,便必定都被那些乌眼儿青的贵人们给瞧见了去……多亏这串手珠,那天才帮我给遮挡住了。”
如贵人微微挑眉,“……皇上怎恁般不怜香惜玉的?”
芸贵人便红了脸,却也带着点儿骄傲,含笑道,“谁说不是呢!我次日醒来,瞧见这样儿,也吓了一大跳去!”
“更难得,我本来住得那么近,皇上竟没将我送回永寿宫去,而是将我整晚都留在养心殿了……”
如贵人便一挑眉,“怎么?皇上竟叫你整晚都陪在皇上的寝殿里么?”
第630章.630、不肯同辉
630、
“那倒没有。”
芸贵人早已羞得双手掩面,“姐姐休要笑话我。我不过是个刚进宫的贵人,皇上如何能将我整晚都留在寝殿中呢?再说……我也还是有些儿怕皇上的,若是皇上当真整晚都留着我,那我当真是觉也不敢睡,连气儿都要不敢喘了呢!”
如贵人眼帘半垂,“倒也是。宫里的规矩这样严,能整晚都与皇上共枕的,唯有皇后娘娘才是。”
芸贵人点点头,脸上却还是兴奋不减,“……皇上是叫总管将我送去围房了。”
如贵人便是一怔,“围房?你在养心殿已经得了下处了么?”
养心殿再不缺屋子,可终究那院套儿也不大,而贵人们位分低、人数儿又多,故此新进宫来的是怎么都捞不着在养心殿里被赐一间围房的。除非……皇上重视的。
芸贵人便又红了脸,赶紧摆手,“怎么会呢!一来我进宫晚,二来毕竟我住得近,皇上便不至于还要特地赐我一间围房呢。”
如贵人眸光未抬,“那你住哪儿了?”
芸贵人托着腮帮儿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住在哪儿了,总归等我早上起来,瞧着那围房的陈设,倒是贵人的规制。”
如贵人忖了忖,没作声。
芸贵人便忙捉住了如贵人的手腕问,“如姐姐,宫里的贵人,有谁在养心殿里有下处的呀?”
如贵人缓缓道,“倒也不少。皇上登基九年了,这九年中选秀三回,可是唯有淳嫔一人晋位,其余都依然为贵人。只是有些贵人终究因进宫的年头也不少了,故此皇上体恤,便也在养心殿里给赐了下处。”
芸贵人便抱住如贵人,“那姐姐必定在其列吧?”
如贵人忍住一声叹息,缓缓道,“是有的。其余如玉贵人、信贵人,倒也是都有的。”
如贵人望芸贵人一眼,“玉贵人是这些贵人里头最早进宫的,与淳嫔一拨儿。如今淳嫔娘娘已经晋位,玉贵人的资格便最老;而信贵人又是宫中目下唯一的出自八旗蒙古的。”
芸贵人羡慕地点点头,“而如姐姐你,则是因为出身名门,乃是皇后娘娘的族姐妹!”
如贵人淡淡笑了笑,“那不过都是祖上的荣光,托皇后娘娘的福罢了。实则与我自己,倒没几分相干。”
如贵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你住过的那间屋子里……可有什么特别的,叫你留下印象的?”
芸贵人便轻轻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就在炕上,有一个紫檀的小格子。格子上摆着的一盆兰草,我起初以为是真的,这便伸手摸了摸,却差不点儿被那叶子边缘给划了指头肚儿去!”
“我这才发现,那不是真的兰草,而是用极细极细的带着青皮儿竹篾儿做出来的盆景!那可真是造化神功,叫我盯着看了好半天!”
“更难得的啊,还是那朴素的心意。皇上的养心殿里,便是宝石花儿的盆景也不少见,可是那围房里却有那么一盆用竹篾儿做出来的,且做的还是兰草,这便更叫人觉得难得啦!”
芸贵人说得热闹,心思也沉浸在对那盆竹篾儿兰草的回忆里,没太留神如贵人的神色。她不知道,如贵人听见这些话,半垂着头,眼底粼粼波动,层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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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京师地处北方,每年天子们都要为春旱之事烦心。
今年又是如此,直隶等地传来的消息,都说今年雨水少。
皇上便亲自出宫赴龙王庙、黑龙潭等各处拈香求雨,再加上每次祈雨前后的斋戒,这一晃皇上出宫去已经好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