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道观期末考(20)

而左侧则摆着供桌,供桌之上是开着小门的龛,有倾倒的牌位露出一角。

而他们的视线并未停留在棺材或是牌位上,反而是看向半空。

木质房梁上,吊着个白衣女人。脸色青白,长长的舌头吐在外头,漆黑的长发绕在梁上,在她脖子上挽了个结。

许靖远问吴兴德:“师伯,这,不大可能吧?”

他说的是用头发将自己吊死之事。

“不是没有,不过房梁太高,操作性不大。”吴兴德冷静地说着。

“这是幻象。”许靖远伸出手去,却触碰不到白衣女。

李婉战战兢兢地挪进来,躲在两人后头。她已经竭力避免让自己看到这景象叫出声来,却在听到二人的话忍不住问:“你们的意思是,这是假的?没有人吊死?”

她抬头看着那飘在半空中的尸体,怎么看都存在。可要她伸手去摸,她不敢。

王恒跟着进来,看向房梁,神色莫名:“本来就没有。”

许靖远转头看他:“但确实有人曾吊死在这里,对吧?”

王恒点头,略微苦涩地开口讲述一段陈年往事。

这宅子原住着一户大户人家,主家姓王,为人和善,子孙满堂。

他第三个孙子娶了个媳妇。三孙媳长得好看,但没读过书,说话粗鄙了些。不过人是极好的,家中上下都很喜欢她。

三孙子结婚后不久,抗战爆发了。这一家子男儿个个血性,除了上了年纪的王老爷子还有年纪尚幼的小孙子,都上了战场。王老爷子和留下的妇孺也不闲着,救济穷人,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实在是个大善人。

被救的也都感念王家的恩德,所以在一些地痞流氓上门骚扰的时候,都帮着把人赶出去。

没多久,消息传来,王家男儿大多战死沙场,在那个年代,连尸骨也找不回来。王家上下哭声震天,可逝者已矣,生在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归宿大抵是相同的。

尸骨也没有,就只能立衣冠冢。王家让人刻了牌位,供奉在后堂。王老爷子天天让人擦着那口棺材,那是他早年为自己准备的。有时候还叹息:“这棺材啊,我怕是用不上了。也不知道我死后有没有人给我收尸啊。”

三孙媳常带着他小孙子跟在身边,每当这时就说有自己在。

没多久,侵略者登陆桐市。王老爷子早早让那些寄居家中的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孙媳还有小孙子逃跑。他是不愿走的,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平白拖累人。

谁料三孙媳也不愿走。她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当初答应了公公,要为您收尸,我自然就要侍奉在身边,等您过世后为您办理后事才对。”

王老爷子觉得孙媳这话真是说得挺像诅咒人的,但他哪里不明白孙媳的意思?孙媳一根筋,再赶她也是没用的。于是也就默许了。

侵略者的所作所为日渐传到耳边,王老爷子自知是躲不过的,却不愿孙媳出事。他让孙媳在棺材底下挖个洞,让她藏身,叮嘱她只要一躲进去,就千万不要轻易出来。

王老爷子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前脚出去打探消息,后脚家里就让侵略者闯进去,好好一个孙媳妇被糟蹋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个说要给他收尸的傻孙媳一根白绫悬在后轩梁上,怀里还塞着他三孙子的牌位。

王老爷子把三孙媳放到他那口棺材里,闷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侵略者又来了。带头的是个曾经骚扰他们家被赶走的地痞,昨天没看到王老爷子,心中不忿,今天又过来,准备弄死他。

这一批侵略者没能活着从王家宅子里出去。他们上头派人找过来,进去后外头的人只听里面各种惊恐的叫喊,还有枪声,但过了不多久,所有声音都没有了,人一个也没出来。

后来又派了几次人进去,结果也是一样。侵略者心下也害怕,就逼着抓来的人进去。

那几个人进去后屁滚尿流地出来,说里头的人全死光了。有个白衣女鬼吊在梁上,看到他们进来就幽幽地哭。

侵略者哪里肯信?可是几人信誓旦旦,而那宅子里发生的一切又很诡异。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半夜有人偷偷摸进去,发现王老爷子跟一个鬼子倒在棺材盖上,两人手上握着的刺刀各自捅进对方肚子里。然而其他人的死状却大同小异,无一不是面部表情惊惧恐慌,身上却没有什么伤痕。

那些侵略者的尸体,都让他们扔出去了。王老爷子的遗体他们原本是要放到棺材里的,打开后才发现死去的三孙媳。而当他们帮忙收拾好牌位,想将王老爷子的遗体带出去时,回头看见白衣女幽幽地挂在梁上,好像还冲他们露出笑容来。

从此这里就没人敢随便进来。尤其后来市政规划的时候,原本有要拆迁的意向,但一来是村民反对,二来当年有人认为这间宅子无主,可以先从这里拆,结果一进去就看见悬梁的女人,从此再不敢乱动……

王恒讲完这段,后轩一时寂静一片。李婉抬手擦了一下眼角,问:“那,那后来呢?他们家的人都没了吗?”

王恒静默一下,说道:“我是那个三孙子的后人。”

他没去看李婉诧异的眼神:“我爷爷临终前还念叨着回来,可惜没办法。我和我爸费尽心思,终于回来了,却只找到这么一座宅子。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敢动。我想她也不希望我动吧……”

他看向半空,突然问吴兴德:“道长,你说我大奶奶,她还守着这里吗?”

吴兴德沉默,许靖远却说话了:“没有。”

王恒一怔:“你说,没有?”

“没有。”许靖远肯定地说,“这里没有她在。”

他进门的时候就发觉了,这里的阴气很淡,并不像是常年闹鬼的样子。而那仅有的淡淡的阴气,则在,房梁处。

“可是……”王恒结巴起来,“她,她明明在的,不然那又是什么?”

他指向悬梁的尸体。

许靖远看了吴兴德一眼,见他点头,便几步借力蹬在墙壁上,两下便蹿上房梁。

李婉愣愣地看着许靖远飞檐走壁。

“找到了。”她听见许靖远说。

许靖远轻盈地跃下来,将手摊开:“就是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次周末我在客厅做作业,外公在和爸爸聊天,讲到一些乡间怪谈。

其中就有这个悬梁的故事,说是有个老宅,别人一进门,就看见房梁上吊着个女人。

哇塞,难为我记到了现在。

顺便一提,宅灵的灵感,还是来自于我的经历。

对,不知道谁在家里给快递员开了入户门,那时候我正在上班……

☆、王茗

他手上是一撮头发,油黑光亮,用红绳绑着。

李婉、王恒和跟进来的住民都愣愣地盯着那头发。有谁惊呼一声:“真的没了。”

其他人抬头去看,果然只见空荡荡的房梁,有破碎的蛛网在上面晃荡。

王恒结结巴巴:“但,但是,只有这么一撮头发,真的,能杀人吗?”

许靖远淡淡说道:“或许是被吓死的?”

事实上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人能说得清楚了。或许真的是王恒的大奶奶厉鬼复仇,也可能是有人借鬼神之事杀了侵略者。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留下的痕迹早就一点点消散,唯一能肯定的是,王恒大奶奶早就不在这里。或许她复仇成功,放下怨念投胎去了,也或许,她曾经就在这里,最后被其他妖鬼吞噬。

王恒仍然无法置信,他突然指着那口棺材,大声问:“既然如此,那口棺材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我们不敢来打扰,也就没有来收拾,为什么那口棺材会那么干净?”

许靖远抬眼看他:“你确定没有人来过?你怎么知道呢?或许有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来?就像她。”他一指李婉,“如果不是她出声,你们谁知道她进来呢?”

王恒瞬间说不出话来。

许靖远眼睫微敛,又问王恒:“这头发,你们要怎么处理?”

王恒瞪着他,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在这里,只有他有资格来决定这撮头发,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烧了吧。”有道声音从后面响起。

许靖远等人抬头去看,见是个五六十岁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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