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诊室出来,我们拿着单子去输液室输液,当李艾嘉来的时候,护士刚给我扎完针。沈沛霖见我挂上点滴放了心,他站起来说去药房帮我拿药,留了时间和空间给我和李艾嘉见面。
我和李艾嘉还算不上朋友或者熟人关系,我们之前加了微信互相看对方的朋友圈,平时几乎不聊天。李艾嘉的日常生活是阅读和美食,她的主业是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副业和朋友开了一家餐厅,经营者是她朋友,她经常在朋友圈里晒她和她朋友的合影,她们吃吃喝喝一起旅行,这样能欢聚在一起的友谊令人羡慕。
李艾嘉没有什么寒暄,她的举止很自然对我点了点头就算问候,然后轻巧坐到了我身边的位置,但神色凝重,充满了忧虑担心。
“你没事吧?”李艾嘉拘谨看了我一眼问道,她的样子和我之前见过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有种藏不住的心慌和疲惫。
“没事,找到病因了。”我点点头,揣测她的来意。
“什么病?”
“胃肠功能紊乱。”
李艾嘉点点头:“我也得过这个病,医生说我是心理疾病引起的。”
“我也有部分是心理原因,压力太大了。”我说道。
李艾嘉低下了头,她穿着雪白的衬衫,浓黑的头发一把扎在脑后,一股若有似无的中性木质香水味让她有种清澈忧伤的少年之感,也是一种稚气未脱的年轻。
“一直上吐下泻太难受了。”李艾嘉望着地面说道。
“嗯。”我应道,想了想问她,“艾嘉,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不想李艾嘉也有后半句话:“后来和存殊哥在一起就好了。”
我的声音在她声音之下,对于她说的话,我不知道还要不要接。
李艾嘉忽然对我笑了笑,说道:“抱歉,我讲话很直接,有人说我很肉麻。”
我尴尬一笑又问了一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存殊哥去了德国,你知道吗?”李艾嘉问道。
“嗯,我和沛霖有在德国遇到他。怎么了?”我对答如流。
“他是去找你吗?”
对这个问题,我很镇定因为肚子太疼了让我没有任何浪漫的情绪,我说:“我不知道,我是回来前一天遇到他的,但是我很忙也没有来得及真正见面。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李艾嘉见我捂着肚子,她微微垂下了试探的眼睛说道:“不,没有说什么。沈沛霖也在德国吗?”
“嗯,我们去挑了婚纱。”我忽然有个猜想,沈沛霖之所以赶去德国,或许也是怕避免李艾嘉这样的误会。
“洗月,你和沈沛霖真的会结婚吗?”李艾嘉抬起眼睛望着我,她直接坦诚到让人难堪。
“是的。但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猜想李家对白存殊的身世有所怀疑但不确定吧。
“存殊哥对我来说很重要。”李艾嘉告诉我。
“我知道。”我点头。
李艾嘉垂下头,她背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包大概只放得下手机,看上去很可爱,只是她紧紧捏着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不回复我的信息。”
“可能他现在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存殊哥是个很好的人。”李艾嘉忽然有感而发。
“嗯。”我点头。
“洗月,我真的希望他幸福,也希望你能幸福。”李艾嘉显得很痛苦,她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开心自由,“但他如果不和我结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只是暂时联系不上他而已。”李艾嘉对白存殊的感情十分炽热,我很久没有听到人说这种没了谁生活会过不下去的话了。我感到有些震惊也难过,同时也悲哀。李和白两家的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大概会变成仇吧。
“嗯,其实我不应该来找你的。我知道你其实是他妹妹,是吧?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永远都是。”李艾嘉的言语开始让我感到有些混乱。
“艾嘉,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我忙问李艾嘉。
李艾嘉抬起头看着我,同时伸出手握住我按肚子的手腕说道:“洗月,我真的很需要存殊哥,我需要他和我结婚,他也答应过要和我结婚的。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只相信你说的。”
“我说的什么?”我不解看着李艾嘉,她的焦虑快把我传染了。
“你是他妹妹,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妹妹。”李艾嘉说道。
我望着李艾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迟疑和震惊。
李艾嘉见我没有肯定她的话,她慢慢松开了我的手,眼里竟有一丝丝绝望,她闭了闭眼睛说道:“为什么这么难?我就知道我不会得到幸福——”
“艾嘉,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下,存殊哥只是没有回复你的信息而已。”我说道。
“他没有必要不回复我的信息,我们一年几乎不用发几次信息,有发信息肯定是重要的事情。”李艾嘉说道,她嘴角浮起一丝疲惫无奈的笑。
“每个人相处方式不太一样。”我转开脸说道。
李艾嘉没再开口,她坐着一动不动出了神。我也没说话,点滴让我越发虚弱口渴且疲惫,我靠在椅子上感到有点冷,单手用手机艰难给沈沛霖发了一条信息:“你要回来了吗?”
他隔了会回复我:“再买点东西就回去了。”
“嗯。”一种折腾不动的疲惫,于我而言,沈沛霖或许才是更为真实的存在。我不知道李艾嘉到底为什么跑来和我说这么一通话,不管是出于好意提醒还是警告威胁,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和白存殊早就错过了,彻彻底底错过了。我没有也不应该抱什么幻想了。
过了十来分钟,沈沛霖终于回来了,他提着一碗热粥和炒面还有药,他对李艾嘉说:“我以为你走了,艾嘉,所以没有买你的晚饭。”
李艾嘉摇摇头表示不用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她倒是给沈沛霖让了座。
沈沛霖没客气,他解释说:“我给洗月喂点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又到傍晚了,一天即将过去。我们从德国飞回来像是过了很漫长的一天,仿佛穿越过了两个世界。
“你帮我打开,我自己可以吃。”我说道。
沈沛霖打开了粥,他听到我说的话了也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因为他还是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送到我的嘴边。我张嘴接了看了眼李艾嘉,她站在那面无表情看着我们,但显得有点呆。
沈沛霖喂我吃着粥时不时抬头看点滴说:“快打完了。”
“我有点想吃炒面。”我说道。
“等两天吧。”他说道。
“你为什么不吃了回来?”我叹了口气。
“着急回来。”他回答。
“太没有味道了,有点想吐,我等会打完再吃吧。”我暂时解了渴暖了身体。
“好。”沈沛霖盖好盖子,把粥装回袋子里也不着急吃他自己的面,然后他给我递了纸巾。
他手腕上戴着一支很名贵的百万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忍不住在想他在想什么。
李艾嘉终于打算走了,可她才转身又猛然站住了脚,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白存殊。
李艾嘉快步朝白存殊走过去,我看到她扑到他怀里,而他很温柔有力地抱住了她。他低头和她说着什么抚摸了她的脑袋,然后抬起头看向我和沈沛霖。他的目光凌厉果决。
白存殊牵着李艾嘉的手向我们走来,他径直问我:“小月,你怎么样?”
“没事,就是胃肠功能紊乱。”我抬起头回答道。
沈沛霖站起身,他笑问白存殊:“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你们一天。”白存殊说道。
我惊讶了,他的意思是我们在酒店门口碰到他的那天晚上,他就离开了。
“我以为你会多待两天。”沈沛霖波澜不惊依旧笑语闲谈。
白存殊目光轻轻划过沈沛霖再次落在我身上,说道:“你要注意休息,小月,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我知道,存殊哥。”我应道。
沈沛霖没在意白存殊的态度,他见我的点滴打完了便弯身关了输液调节器,然后离开去护士站叫护士。
护士过来帮我拔针,她看了看我身边围站着三个人,开了个玩笑说:“你这阵仗还挺大跟小孩打针似的。”
我被逗笑。
沈沛霖也笑了,他和护士说:“她怕来医院的样子是跟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