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于南回来了。
是红着脸回来的。
“导演，我调整好情绪，可以开始了。”
张正阴沉着脸看了看他：“好，最后一次。”“《荒芜》第一百二十三场第一镜第十二次，action！”
初升的朝阳照在顾恺之的半边脸上，另一半脸却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有一种灼人的狂热，衬着明暗强烈的光，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震慑力，然后那种狂热消退下去，现出一种了无生机的萧瑟来，慢慢的，伸手抓住了于南的胳膊。
于南终于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只顾着发抖了，他抬起眼睛与顾恺之对视，被顾恺之带动着情绪，整个投入到角色中。
他笑了笑，风情又凄然，轻轻地说：“我要走了。”
顾恺之眼中的狂热又升腾起来，抓住他的手指都泛起了白，然后继续压抑下去，最后在痛苦中，微微抿了下嘴角，喉结耸动一下，极尽克制地倾身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于南的泪滑落下来了。
“卡！”
“好，过了！”
全场响起了掌声，既献给顾恺之完美的表现，也送给于南终于突破了自己。
只有顾恺之脸色阴晴不定，走到休息区，一把抓起盛夏，拽着他到楼梯间。
“你刚才对他说什么了？”
“没有啊，什么都没说。只是教了教他该怎么跟你打啵。”
“哦？”顾恺之的声音压得很低，眼里涌着欲来的风暴，“怎么教的？”
“嘻嘻，”盛夏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拉住顾恺之的领带，把他拽得更近些，贴着他的唇说，“就这样教的。”
抬头就吻了上去。
唇舌纠缠。
嗯，他昨晚就想这么亲了。
一吻完了，趁盛夏呼吸未稳，顾恺之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解锁，划开。
屏幕上一对狗男男正luo着身子激烈地拥吻，那画面实在是十八禁。
难怪瞥见盛夏偷偷摸摸地给于南看手机。
顾恺之勾唇一笑：“就这么教的？传播小h片违法啊，小屁孩。”
然后很认真地再看一眼：“原来你好这口。”
“是啊，就好这口，”盛夏红着耳朵故作镇定，“要不咱俩找个时间试试？”
“好，”顾恺之深深地看他一眼，“找个时间试试。”
说完把手机重又塞回盛夏口袋里，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等确定顾恺之走远看不到自己了，盛夏才抬手捂住了脸。
啊，要死了，真当他脸皮那么厚，不会害羞的么？
拍完天台日出的戏码，剧组一行人收拾器物，再赶往摄影棚。
“顾恺之呢？”盛夏有点奇怪，问沈慕。
“顾哥说他跟导演的车，让我送你过去。”
“哦。”心里有点闷闷的，忍不住又问，“那于南呢？跟他们一辆车吗？”
“没有。”沈慕憋住笑，帮盛夏拉开了车门。
他突然有点明白顾恺之为什么会喜欢盛夏了，这小孩果然很妙。
那边，顾恺之和张正在车里。
“怎么把你家小朋友丢下跑来陪我？”张正笑得贼兮兮，哪还有半点在片场时不怒自威的样子，“有事就直说。”
顾恺之也笑了：“跟你没什么好拐弯的。给他在这部剧里安排个角色吧。”
“这个……”张正踌躇了一下，“你也知道，这部剧走到尾声了，现在再加人物进去，整个剧情都得改，不好弄啊。”
“不需要什么重要角色，连台词都不需要，就让他露个脸。”
“哦，这就简单了，待会有场戏，你到学校宿舍找于南的，让他演于南的同学吧，看见你过来就离开，不过连台词也没有。这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不会，我不打算带他进电影圈，”顾恺之低头笑一下，“演员要能静得下来，把自己剥离，思考别人的人生，他的性子太自我，不适合。”
张正想了想：“那你还让他露脸？你啊你……”他忽地恍然大悟，忍不住伸出手，指着顾恺之点了点，“前几天的新闻我也看到了，就是他吧。你是想先让新闻冷下来，再慢慢地把这孩子带到大众面前，一点点让所有人认可他，认可你们的感情。你可真是用心良苦。这次玩真的啊？”
“我从来不玩感情。”
“嘁，”张正嗤笑一声，“老狐狸！”
然后又问：“那也得给他署个名啊，不能让人白来一趟。你看是标友情出演呢，还是亲情出演？”
一个字的区别，意义完全不同。
“换个字吧，倾情出演。”
到了摄影棚，一行人立刻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盛夏站在休息区，远远地看着顾恺之。
全身心投入地，演绎着自己和剧中人物人生的交集。
那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严肃的、认真的、专注的，发着光。
跟床上还真不一样。
难怪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难怪有人喜欢玩制服play。
欸，他好像又想偏了。
直到中午，顾恺之才有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无聊了吗？”顾恺之在他身边坐下。
“不会啊，拍戏也挺有意思的。”盛夏把手里的茶递给他，小声地问，“累了吗？”
“习惯了。”顾恺之接过茶，喝了一口，“剧组里条件有限，中午就吃盒饭。”他笑了笑，带着分命令，“不许挑食。”
不一会儿，沈慕就拎着好几个饭盒过来了。
“来吃饭吧。”他说着，在他们面前的小餐桌上把饭盒摆开来。
简单的四个菜和米饭。
虽然是影帝，可他一点也没有搞特殊化，和其他工作人员吃的都一样。
顾恺之开始埋头吃饭，一直紧张地忙碌，他的确是饿了。
盛夏心里动了一动。
第16章 我可以
倒不是嫌饭菜不合口味，而是，这又是他没见过的顾恺之。
明明他才是最挑食的那个人，每次都嫌东嫌西，皱着眉头挑剔菜色，宁愿玩手机都不好好吃饭，可是现在却能对着碗简单的盒饭大快朵颐。
原来这就是工作中的他。
摒弃一切物质的羁绊，穿梭在现实与剧中，甘之如饴。
他的眼睛里有一簇火苗，那是梦想燃烧的模样。
盛夏有点后悔自己在直播间里怼他挑食的事了。他甚至从来没有完整地了解过他。
“干嘛一直看着我？”顾恺之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挑眉看他。
少了平日里的冷淡疏离，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像只仓鼠成了精。
啊，好可爱！好想rua！
他压抑住内心的尖叫，低下头，不说话，专心挑饭盒里的青菜。
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被你帅到了，忘了吃饭？
拉倒吧。这辈子都不会说的。留在心里就好了。
顾恺之以为他嫌弃盒饭，压低了声音，轻声地哄他：“将就吃一点，剧组都这样。这边条件已经算好的了。下午收工了再带你去吃大餐。”“这已经算好的了吗？那什么样的算不好？”他问，想要了解更多的顾恺之。
“那可多了去了。大多数时候一开了工，就没有时间概念了，一日三餐难得能准时。导演们拍外景都喜欢选些偏僻的地方，条件就会更艰苦一些。比如前几年拍《雨夜迷离》的时候，整整三个月都在一座荒岛上，连酒店都没有，全组人就住在行军帐篷里，吃喝就不说了，能饱肚子就行，主要是虫子太多，身上腿上被咬满了各种疱。”
他笑起来：“可那部剧算是一把钥匙，给我打开了一道门，让我明白什么才是演戏。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代入人物，而是场记板‘啪'的打响，我就不再是我，而要活成剧中的他。”
看盛夏听得入神，他抬头轻敲一下他的脑袋：“快吃饭，别凉了。”
两个人正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说话，于南走了过来。
“顾哥，”于南恭敬地把手里拿着的美式咖啡和奶茶放到他们面前，“谢谢顾哥今天的指导，我学习到了很多。还有这位……”想到那部小h片儿，于南不禁红了脸。刚才男孩一直戴着口罩，看不清模样，现在才发现原来长得这么漂亮，而且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些，这让他更觉得难以启齿了，“谢谢你教我……咳，教我亲嘴。”
“没事没事，”盛夏嘻嘻笑起来，拿起奶茶来嘬一口，“反正我的手机里这种片儿存档200G，回头加个好友，我分享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