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过去了,男人多多少少给她好脸色的时候,她又擦擦泪,这一天天的也就这么过了。
以致于后来,她也觉得男人说的对,女人就是欠打,不打就不服贴。
可现在看见谢清,她突然明白,她明明有更好的出路,有更幸福的未来,在很多年很多年前的那天,在她迈出学校遇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就该昂着头,不看他,挺直的往前走。
……
谢清原本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男人会因为杀人被送进监狱,姑妈会带着孩子,过好剩下的日子。
可当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的时候,却愣住了。
熟悉的小楼火光冲天,记者在荧幕前严肃的报道。
是姑妈买了大量的汽油,一把火,连着自己,连着孩子,男人,和那些劝她隐忍的老太婆,一起烧了。
楼里有帮过她的几户人家,被她支出去,幸免于难。
屏幕上又显示出姑妈作案时的场景,楼下的监控拍的清清楚楚,一辆小货车载来了满满一车汽油,姑妈一桶一桶往下运着,司机带着兜帽,也来帮她。
搬运完成,司机整了整衣服,抬头看了监控一眼。
这个人,谢清认识。
是吴六。
再去上班的时候,满耳都是止不住的流言,同事悄悄的看她,又叽叽喳喳的说话。
倒是没人笑了,大家都觉得她可怕,是她煽动了女人,叫她一把火,烧死自己,烧死一楼的人,为她绝了后患。
白谢担心她,要她请假,在家修养,或者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心情。
她哪里也不想去。
颓然的坐在座位上,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
一抬头,是笑着的王秋:“才一天不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谢清勉强的笑笑。
王秋又道:“快回去睡个觉,再好好打扮打扮,明晚公司晚宴,请了很多合作伙伴……”
谢清道:“我不太想去。”
“……我没有心思。”
“去吧,”王秋突然压低声音,“虽然每个人都有请柬,但你的那份,可是主系统亲自做的。”
他顿了顿,把手里的请柬递给她:“他希望你去。”
鬼使神差的,谢清收下了这份请柬。
白无双拉着她化妆,谢雪初拽着她买衣服,晚宴很快就到了,三人约好在门厅见面。
穿着晚礼服,站在门口,不知怎么,谢清的视线穿过门厅,视线和焦急的站在门口的男人相撞。
男人穿着黑色的晚礼服……是小将军的脸。
谢清情不自禁的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脚来。
从前她以为主系统杀了许多人,恨他,骗他,只压抑自己,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却突然觉得主系统遥不可及了。
他怎么想?谢清踟蹰着,他喜欢我吗?
再抬头,却发现男人已经跑了过来,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也在犹豫,见她抬头,才慢慢的走过来。
谢清抿了抿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庄良,”男人轻声道,“殿下,我是你的小将军。”
谢清抚上他的侧脸:“你长得很像我的小将军。”
“不止小将军……每一个世界,我都仰望着你,”他的嘴唇颤抖,半晌,才喃喃道,“谢清,我可以吻你吗?”
谢清扬起嘴角,踮起脚来勾住他的肩,热切的吻了上去。
她幸福的抱住庄良,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她的背后,沈佑呆愣愣的站着,他本想在今晚告诉她一切,告诉她,他喜欢她。
可现在……沈佑苦笑着,转身离去,是他活该。
谢清甜蜜的拥着庄良,把下巴搁在他背上,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庄良更紧更紧的拥着她,得偿所愿的叹息。
抬起头,谢清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王秋笑着看她,抬手在颈间,做了两个手势。
那是他们从前私下商议的,若是受人监视,或被胁迫时,暗地做的通讯。
谢清直直的盯着,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手势的意思是……
“救救我。”
“杀了我。”
4.14
前者是求救的信号,后者是不堪重负的哀求。
庄良意识到了她的不对,松开她,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情。
“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谢清笑着,“只是太高兴了。”
庄良抿了抿嘴:“我也很高兴,我……”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谢清,永远,”他顿了顿,许下个诺言,或是在说一段诅咒,“同生共死,白头偕老。”
遇上他的目光,谢清却觉得冷意都粹到骨子里。
“是吗,”她笑着回应,“那可太好了。”
两人理所应当的住在了一起,所有的流言消失的一干二净,大家都高兴的祝福……人一显赫了,肮脏的过去就被洗的干净了。
庄良会在早上温柔的吻她,替她做早饭,陪她逛超市,接送她上下班。
一切都是她从前最向往的,烟火气而又温暖的家的感觉。
可她从没有见到过幸福的爱,温暖的一家,谢清总会想,或许这世上有真心相爱,幸福生活的人,但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事实果然如此。
清晨,她将额头贴在庄良额上,视线落在他唇角:“你是主系统,对不对?”
“没有主系统了,”庄良说,“我抛弃了所有的权限,停留在这个世界。”
他细细亲吻谢清的发顶:“对不起,不会再有主系统了。”
她借口今天身体不舒服,叫庄良自己去上班。
庄良只是点头:“好,晚上我给你捎你最爱的那家点心……你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送走庄良,谢清才冷冷的道:“我叫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吴六倚在楼梯间的门后面,一听见她的声音,才甜笑着露出脸来:“查清楚了。”
“你那些朋友,都在壳子里,”吴六往前走了两步,俏皮的歪头,“你知道什么是壳子,对吧?”
谢清在清楚不过了。
在她脱离吴六,换到老七的间隙里,她没有系统,曾被塞到过壳子里,派到一个任务世界。
说是壳子,其实就是编好行动的傀儡,里面的芯子—也就是宿主,供给能源,让壳子活动。
像是被斩去手足,塞进狭小的瓮一般,听着莫名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看着自己向恶心的人献媚。
她被安排给女主做配,一言一行,是女主最好的朋友,是她最好的垫脚石。
她脸上冲女主笑着,心里却恨的想要撕碎自己,也扯碎她……那是她第一次那样毫无缘由的恨一个人。
凭什么她要做一块不会说话不会动弹,影子一般的“电池”,可女主却可以那样肆意的笑,毫无顾忌的跑?
她恨,又妒忌,妒忌的骨子里都滴着泛紫的毒。
……现在想来,白无双,谢雪初,沈佑,甚至是王秋,都被套在这样的壳子里,日日夜夜的受尽折磨吗?
……现在想来,她竟然也变成了从前她最恨最妒忌的那类无忧无虑,狗屁不通的女主吗?
那些人……会不会也在深深的恨她,盼望她去死,好得以解脱?
“救她们的办法很简单,”吴六走近她,把一柄刀子,塞进了她的手中,“像小美人鱼一样,把这刀子,插丨进他的心脏。”
谢清的手心满是汗水,然而她还是紧紧的握住刀柄。
“你要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的道,“代价是什么?”
吴六咯咯的笑,倚在她肩上,右手去指她的心口。
“你的心脏,”吴六在她耳畔低语,“把你的心脏,送给我吧?”
顿了顿,谢清道:“能找到的话,你就自己动手吧。”
……
庄良买了好多东西回来,都是谢清最爱吃的,他买了火锅底料,又担心谢清不舒服不敢吃,所以还提了只老母鸡回来给她煲汤喝。
一进家门,他边笑着喊:“公主殿下,我买了你最爱的栗子酥。”
他有时候喊她公主殿下,有时候喊她心思深沉的小坏蛋,有时候叫她大人,有时候叫她先生小姐,谢清都搞不清楚这乱七八糟的,究竟是哪些世界的称呼。
谢清走出来,看着他:“吴六来过了。”
庄良惊愕的抬头:“吴六?”
“我从前的系统。”
“我知道……”庄良顿了顿,“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