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臣说,此次可造之才实在是不少,今年的举子人数怕是又要增加。”馆主笑道,“每日都有学子来臣这里求臣解惑,俱是人中龙凤,栋梁之材。”
说话间便又有学子来了,封何华与长世侯便告退,她去换回了自己原先的衣裳,同长世侯往回走。
“书灵近日未给太子殿下添麻烦吧。”长世侯问。
“侯爷不必担心。”封何华道,“书灵乖巧懂事,叫本宫甚少操心。”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也怪她太鲁莽,乱了心神,未等宫门开便去了宫里,以至于现在全京城的官员们都知道了为她提早开宫门这事,都在私下猜测发生了些什么事。
然后她主动解释,“是本宫夜里梦魇,不由思念母后,这才在早上做出了那等鲁莽事。”
这话其实是事实,封何华早上进宫后,确实是在昆吾子桐的灵牌前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被朔皇赶去休息的,只要去宫中找宫人一打听便可知道,刚好借长世侯之口将事情说出去。
确定了与书灵无关,长世侯也不欲继续与封何华交谈,毕竟科考在即,他作为考官,还是应当避嫌才是。
一众女子仍旧在那园子里,封何华本来不愿惊动她们,结果听到有人喊,“太子哥哥。”
一回头,发现是封若婉,十四岁的少女面容明艳,同众女子围坐在一起品茗赏花。
这画面倒是赏心悦目。
封何华叫她好好玩,又叮嘱了跟着的宫人照顾好封若婉,无意间突然看到左弗引在看着琼林馆的方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琼林馆的二层,有一间屋子窗子开着,窗边站着个一身月牙白的年轻人。
封何华视力极好,加上琼林馆内穿月牙白的也就那一人,她很快就确认了这人应当正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回府里,立刻叫来书灵,让她去查一下这人。
关于这学子的资料也很快便摆在了封何华的桌案上,她放下手中的活,打开来看。
这学子姓伏名苏,字黎乔,陇西郡人,二十八岁,从师不详,是陇西郡的一处小富人家的少爷,自幼好学,此次是抱了夺魁的心思来的。
还有些别的东西,封何华看完,看向来报的人,“这里似乎不够周全”
“殿下,这是直接从琼林馆内取来的,更多的东西已经安排下去查了,恐怕短时间内得不出结果,得劳烦殿下多等些时日了。”
“嗯,尽快去查吧。”封何华点点头,把那份情报随手放在一边。
等到入夜左悠之回来,听说她在书房里又忙活了一下午,不由叹了口气,提着手上的纸包进去找她。
封何华抬头看了眼便又低下头忙活,左悠之过去坐她旁边,打开纸包,香味立刻便散了出来。
“殿下可是又没有用晚饭?”左悠之叹了口气,拿竹签子扎了鱼糕要喂封何华,封何华伸手接过,小口咀嚼着。
仍旧是街上熟悉的那家,左悠之几乎隔几天便要给她买一包回来,乐此不疲。
不过封何华也爱吃,她自然也乐意。
“中午在宫里和祖母一块吃的,吃得多了些,方才便不想吃了。”封何华一边答话,一边又扎了块。
“殿下当以身体为重。”左悠之说着,伸手去把她桌上的书卷合上,“在吃东西那便先歇会儿吧。”
这一合,便看到了被盖在下边的那份资料,封何华当时也就打开着没合上,使得左悠之一眼便看到了内容。
“臣听闻殿下今日去了琼林馆。”左悠之轻声道,“这如今才回来,便取了学子的资料来。”
然后去拉封何华空着的那只手,“臣是要失宠了吗?”
封何华瞥他一眼,由着他拉,“你何时受过宠?”
左悠之一时语塞,言归正传,“这人怎么了?竟叫你如此关注,还特意去取了资料来。”
毕竟还未开考,一切都是未知数,如此过早地关注一人,怕是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日在馆内看到了他,当时只觉这人气度不凡,也未多想,结果出去后又看到他站在窗边,不由得便在意了些。”封何华把事情给他说了遍,突然一把甩开他的手,“别捏。”
左悠之紧紧抓着不放,倒是没有再捏她手指了。
第50章 交心
“殿下,他叫伏苏。”左悠之盯着封何华的手看,心中想着他的何华师姐究竟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还是装作不知,幽幽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封何华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实在是无奈。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左悠之又接着说,“偏偏,他字黎乔,而殿下将来是天子,岂不就是游……”
越说越离谱了,封何华及时打断了他,“我倒不知你如此多愁善感。”
她眉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似乎对于左悠之的这无理取闹很是欢喜般,左悠之单手托着脸看她,“殿下高兴吗?”
尾音微微上挑,封何华被他这声殿下叫的心肝都在颤,忍不住垂下眼,“能不能不要这么叫了?”
她这难得的示弱叫左悠之惊喜不已,“既然殿下不喜欢这样,那臣以后便不叫了。”
封何华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好气又好笑。
“左悠之,我恐怕真的做不到我父亲那样情深似海。”她又说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左悠之问。
“你不怕我将来哪一天真的会厌倦你吗?”封何华坐正,然后拉住他的手,再一次同他说这个事情,“封家人向来多情而又无情,无论男女,多是风流种子,像我父亲和祖父那样的痴情人才是异类。”
“我听说,祖父当年初见祖母时,才不过十几岁,而那时便决定了要娶祖母,而他在一生里,除了祖母没有再和别人有过牵扯,祖母一生也只生了我父亲一个孩子。因为这个缘故,当年我父亲执意要娶我母亲时,是祖母坚决同意的。他们两代人,实际上是封家人的异类。”封何华看着左悠之,漂亮的瞳孔中,仍旧是那种会令左悠之着迷且沉醉的异彩,“你说,我有可能成为那样的异类吗?”
左悠之握紧了她的手,“殿下为什么不试试?”
“相隔十几年我们能再见,这便是我们的缘分。”
封何华笑了笑,“左悠之,我不信神明的,这所谓的缘分终究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枉为笑谈。”
“你将自己整颗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我,你就不怕将来哪一天我会捅你一刀吗?”她说道。
左悠之没有答话,他着迷地盯着封何华,然后伸手从她脸上取下了那张面具,封何华没有阻止他,而是等着他说话。
“殿下,臣甘之如饴。”他终于开口了,“更何况,我相信你,何华。”
没有再叫殿下,却是比叫殿下更令封何华心神颤动。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何华。”左悠之问。
封何华默许了。
左悠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封何华抱住,封何华沉默着不说话,脸埋在左悠之衣袍间,左悠之不敢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更不敢去奢求封何华的回应,过了一阵,左悠之放开她,把面具给她戴回去,“何华,我好高兴。”
精致的假面遮住了封何华所有的神情,她仍旧是看着左悠之,目光专注,几次抬起手又放下,然后终于不再犹豫,抱住了左悠之。
她说,“左悠之,我会努力去尝试的,像你一样。”
像你对我一样对你。
她没有说完,但是左悠之心领神会。
那个藏起来的封何华,终于肯对他表露出一丝了。
次日左竟之再见到左悠之时,发现他比起前一天来,明显是要高兴很多,不由有些好奇,“兄长这是遇上了些什么好事吗?”
左悠之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天大的好事。”
任凭左竟之怎么问,左悠之都不肯说究竟是什么好事,只得遗憾地摇头,“兄长不说岂不是憋得慌?”
左悠之倒确实憋得难受,想找个人分享下自己的喜悦,奈何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对外人说,而封何华一大早便进宫去了,理由是嫌他烦。
毕竟从昨天封何华说出那句话开始,他便高兴地快要疯了,隔一阵子便要跟封何华表达一下自己的开心。
这样想着,左悠之脸上笑意便更加明显了,左竟之叹了口气,心道自己兄长怕是中了什么迷魂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