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封锦笑了笑,“想来也是叫你为难了。”
他站起来走到桌边,“你是个勤勉之人,若是为皇,实在是大朔的福气。”
又问,“你似乎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
封锦有些好奇,为何封何华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自己,“你就没想过我会是擅闯你家先祖陵墓的盗贼?”
那枚红色的坠子挂在他胸口晃,封何华沉默了下,“先祖就别逗我了。”
说着重新坐回去,“或许这便是旁人所说的血脉相连了。”
血脉相连的感觉,做不得假,那股自心底涌现的亲切感和联系,也做不得假。
她抬起头,大着胆子,“先祖若是无事可做,不妨与我一道,批一下这些奏折。”
“人尽其材吗?”封锦愣了下,没想到封何华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没拒绝,过去抱了一摞去封何华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坐下,“只是这些东西我六百年没碰,若是有了什么纰漏,可是怪不得我。”
看起来有些散漫的封锦处理起政务来效率异常地高,左悠之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愣了下,走到封何华旁边,“东海那边来信了。”
左悠之一大早就在太子府里清理事务,逐一替封何华回复各处的信件,东海郡这封是郑业写来的,大概便是派出去找白骨岛的船只已经有了消息,在一个大雾天里看到了白骨岛的边缘,也确实在附近的水域中发现了一些装着金银的竹筐,但是雾天可遇不可得,也就那一天打捞了几筐上来,确实是东海郡丢失的库银。
随着的还有一封信,字迹算不得好看,左悠之咳了声,“是陈家那丫头写给你的,向你请安,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将军了。”
封何华忍俊不禁,一抬头看到封锦在对自己笑,解释,“是先前去东海郡时碰上的一个小丫头,当时吵着要大了给我当将军。”
封锦听她说完,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倒是也好,有你在,大朔安稳无虞。”
他对封何华异常满意,“当初身故时,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声音有些虚渺,“大朔如此繁盛,我就算真的没了,那也是可以瞑目的。”
“在其位谋其政,自小父皇便这般教我。”封何华说,因为封锦的夸奖,心中难免的有些小得意。
毕竟封锦是她自小便崇敬的人,得到封锦的肯定,自然是欣喜不已。
左悠之从桌上也抱了些,“先祖能看到如今的盛况,是大朔的福气。”
这时有宫卫来报,说大殿下求见,封锦道,“怕是知道了我的事情才来的。”
果不其然,封云际说自己早上见了乔闻柯,听乔闻柯说起太子殿下往宫中带了个红衣少年,还予了他四处行走的权力,因此想求封云际过来劝说几句,封云际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这事自然是于礼不合的,封云际进了御书房,目光便难以抑制地被神态散漫的封锦夺了去,一来,是他生的确实过度耀眼了,二来,那副天然的贵气实在是叫人忽视不了,心中定了定,问,“何华,这位是?”
原先乔闻柯跟他说时,他只当封何华被鬼迷了心窍,带了娈宠进宫,如今一见,顿觉先前猜测的荒谬,这少年的周身气度,鲜有人能及,绝非是娈宠这般简单。
“可是你舅舅家的表弟?”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封云际见过昆吾子都和昆吾何诺,对这两人那身气度风范印象深刻。
看到封锦向自己点头,封何华才应下了,然后封锦满脸笑地喊了声哥哥。
封何华不由打了个冷颤,这一声,她可是万万受不起的。
朔皇不在宫中,王方也跟着在皇陵外守着,京中大小事务全握在了封何华手中,她忙得午饭都没用,左悠之逼着她放下手里的事务吃饭,结果刚拿起包子,花容匆匆忙忙进了宫,“大事不妙。”
刚拿着的包子又放下了。
“怎么了?”看花容满脸焦急,左悠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叫人把桌上的饭食撤下去温着。
“三殿下失踪,王将军那边一直是由我来联络的,因为这几日王将军随陛下去了皇陵,负责守着三殿下的人便直接向我上报,结果方才有人来报,说三殿下上午和公主见了一面后,就不见了。”
封若婉前一天早上还来找过她,封何华记得清楚,今天因为忙,也就没怎么在意宫中之事,忽然眉毛跳了下,问左悠之,“你今天上午经手的折子,有谁的?”
左悠之意识到了问题,“难道是有人搞鬼?”
话音未落,封锦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个纸卷,同时像拎小鸡仔般拖着个女孩,“事情泄露了。”
这女孩封何华以前见过,是陈将军家的庶女,与封云会年纪相仿,平时也总是会陪着家中嫡妹一道进宫来陪淑贵妃说话,看她被封锦毫不留情面地拖进来,忙问发生了什么。
目光落在了那个纸卷上。
外边跟来几个宫人,都是淑贵妃那边的,口口声声喊着求太子殿下主持公道,左悠之一个眼刀子过去,就都噤了声。
封何华站起来走到封锦旁边,封锦把纸卷给她,道,“我再晚去一步,便迟了。”
然后说,“你下边的人办事实在是不利,该监视的人都监视不住。”
说着踢了踢这女孩,“抬头。”
那女孩捂着脸瑟瑟发抖。
“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不敢承认吗?”封锦冷笑,对封何华说,“你这弟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想对你不利,又没什么本事。”
“云会?”封何华没急着看纸卷,冷冷地看向那人。
“太子哥哥!”封云会一身女子打扮,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给他打盆水来洗脸。”封云会脸上的脂粉已经花的不成样子了,封何华看得烦躁,吩咐道。
看了那纸卷,封何华脸色立刻变差了,左悠之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过纸卷,手一抖,险些没拿稳。
“初见你时,我以为封家都是如你这般的,见了你那兄长和妹妹,虽说有些失望,倒也还算得上平常,只是这个。”封锦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样的封家血脉,怎会有如此草包。”
第100章 变故
这话中的不满意味已经十分重了,封云会不知道他的身份,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宁理,你扪心自问,本宫何时亏待过你?”封何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语调仍旧跟以往一样,“还有若婉,你们图的是什么?”
这时也有人将封若婉押了过来,她神色慌张,乔皇后和封云城紧紧跟着。
“乾罗,你这是做什么?”乔皇后并不知道封若婉做的事情,喝问道。
她平日里对封何华实际上是畏惧居多,只是眼下朔皇不在,乔皇后见不得女儿受苦,自恃长辈这一层身份,才大着胆子如此责问。
封何华冷笑,却还是吩咐道,“带知节下去,该到他的课业时间了,莫要在此处虚度光阴。”
也不管封云城愿不愿意,上来两个天门卫客气地把他请走,乔皇后不知道封若婉做了些什么事情,但是见封何华如此动作,这才特意带了封云城来,想着封何华一向疼爱封云城,有封云城在,不管封若婉犯了什么错,都总能求个情。
“皇后娘娘。”封何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皇后,她本就是自小养出来的帝王气势,因本身的性子缘故,平日里待人接物其实都是刻意的柔和,此刻就仿若猛兽露出獠牙般,叫人不寒而栗,“您就是这般教女儿的?”
这话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说出来本是十分失礼的,只是面对封何华,乔皇后实在没有指责的胆量,然后就听到封何华又说,“按照大朔的准则,自然不要求女儿家必须是哪种样子,活成千姿百态那才是大朔的女儿们最好的,但是。”
她的语调顿时更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总该有杆秤吧。”
“不是由着嫡公主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若婉。”封何华转过去,“父皇平日里对你也是百般宠爱,叫你随心所欲,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歪念头,竟敢办出这种蠢事?”
这时宫人也打来了水,放到封云会面前,然后对封何华说,“殿下,宫中目前已经锁了各宫,同时派了人去请花小将军了,还有便是,长乐宫那边传了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