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毕竟是某些人把话藏了一半、没有告诉你全部的事实,才导致你做出错误的判断。”郗长林毫不在意地开口。
楼阳抿了一下唇,见郗长林好像并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面的青年重新低下头去,将餐盒中他不喜欢的姜丝挑到外面,楼阳也打开餐盒,边问:“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郗长林漫声应道,同时终于在一堆作料中找到了一块长相比较合心意的肉,放进嘴里。
贾国平在这时给郗长林盛了一碗汤,又把自己的那份八宝兔丁推到他面前,郗长林拒绝了,将那碗一口没动的米饭拖过来,就着青椒和花生米吃了几口。
过了一会儿,楼阳又问:“易清波的戏份做了小部分变动,你知道吗?”
郗长林正好放下筷子,闻言,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嘴,又撕开湿巾擦完手,才抬起眼眸来,笑着说:“听说加了一段剑舞,楼老师是想找个时间练习吗?”
“如果想练习,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包括凌晨两三点?”
楼阳明显被郗长林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噎住,不过只有短短一瞬。他也放下筷子,异常严肃地说:“如果你那个时候还有兴致的话。”
“当然是开玩笑的,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我岂不是很没礼貌。”郗长林话音带笑,边说边将面前没吃几口的菜收拾起来。
“你就吃这么点?”贾国平讶然。
“没什么胃口。”郗长林轻声说着,朝他摆摆手,“我出去走一走,楼老师慢慢吃。”
贾国平让他喝一口汤再走,郗长林置若罔闻,弯腰捡起吹到脚边的一个塑料袋,把自己的餐盒装好、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中。
下午的事情乏善可陈。
郗长林跟随编舞老师学了一下午,将两段舞练习了不下十遍,进度比预期快了不知多少倍,大大缩短学习周期。
而施洛那边,被郗长林用略有些玄妙的话语点拨了一番后,拍第一遍时仍旧无法将那仇恨情绪压抑到眼底深处,第二遍时有了起色,到第三次重来,秦导终于表扬了一句,但依然不是太满意。
太子爷又来了两遍,终于将那种隐忍情感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了镜头前,得到了秦导的“过”字。
系统把这一幕转播给郗长林时,青年没忍住笑了笑,说:“可能他改个名,改叫过儿,就不会被导演骂得太惨了。”
“那不就成了:‘过,你给我停下来,从这一段到这一段,给我重新来一遍!’”系统翻了个白眼,吐槽,“那不得晕死了去。”
郗长林一迭声“哈哈哈”,笑得毫无真情实感:“系统说的都对。”
接下来的三天,贺迟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但依旧管着郗长林的衣食住行——早就备好在酒店里的Iro成衣,出自同一高档餐厅的三餐,以及从小破标准间升级成为的豪华套间。
某人的存在感太强烈,以至于晚上收工之后,郗长林和施洛约着吃鸡,都不太自在。
按照系统的话来说,郗长林产生了一种被称作“贺迟 is watching U”的错觉。
作为“郗长林”的二十三年人生,以及在快穿世界中度过的数百年时光,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体会与感受。起初还觉得新奇,但渐渐的有些不是滋味。
“我是不是被诅咒了?”
剧组在平海城的最后一日,易清波的戏份正式纳入拍摄的这天,郗长林面无表情地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时,在心底问系统。
“思念,即想念,往往指情人、家人或朋友分离一段时间后产生的情愫或牵挂之感——以上摘自百度百科。
牵挂,意思是指放心不下而想念——以上摘自百度百科。”系统用毫无起伏地音调说着,“这,就是你这几天内心的小情绪的准确定义。”
郗长林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终于语气平平地说出一句:“什么摘自百度百科,你说的这些字典上也有。”
“都一样,说这几个字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说我借鉴剽窃抄袭。”说完,系统贼兮兮地笑了一下,“坦白讲,就是你想贺老板了。进一步讲,你挂怀着贺老板,因为没有他的消息传来或者他人不出现,从而产生消极的情绪,这说明你很有可能喜欢上他了!”
“喜欢个屁。”郗长林没好气地把牙膏泡沫吐进洗漱池中,水龙头拧到最大,接了满满一杯水漱口,“喜欢是一种欲望,表现为需要、依赖和占有,这三项我全都没有。”
“行吧行吧。”系统敷衍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宿主说的都对。”
郗长林懒得搭理他。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表现?
会不断地在朋友面前提起喜欢的对象,会一见面就兴奋,会因为对方的冷淡而失落,甚至会产生一种害怕感,害怕求而不得,害怕被讨厌被嫌弃。还会产生独占欲,因为对方和别人过密接触而不舒服、吃醋。
郗长林仔仔细细反思了三分钟,发现自己什么症状都对不上,于是更加确信系统说的是傻话。
喜欢个鬼啊,我才不喜欢他。
郗长林一把扯下毛巾,擦干脸上和手上的水,从洗手间出去。
*
西苑里那间某人的专属化妆间在第一阶段拍摄的最后一天,终于被人打开。
挂在花梨木衣柜中的本该是四套戏服,绯红花魁服华丽无双,霜白舞衣清丽动人,水蓝娴静,苍青妩媚,而现在,多出了一套鹅黄色。
五套戏服皆已等候多时,郗长林眸光一转,便明白了剧组为什么会给他加戏。
今天要拍的几条戏都是穿蓝色那套,郗长林不慢不紧地走过去,刚打算取下,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化妆师、造型师们离开的声音。
紧接着,咯吱一声,厢房的门关了。
郗长林警惕地回头,没想到闯入视线的人是贺迟。他穿着素白衬衫,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湛蓝眼眸带笑,但不难察觉出藏在深处的几分疲惫。
见是他,郗长林敛下眸光,扭回头去,重新将目光视线投向戏服。
一声略略沉闷的“啪嗒”,是贺迟将外套丢在了椅子上,男人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径直来到郗长林身后,伸手越过他,把戏服取出来。
“我帮你穿?”贺迟右手拿着戏服,左手搭在郗长林腰上,从背后将他拥住,声音透着些许沙哑,不过仍是低沉耐听。
郗长林想躲开,贺迟却用力地将手一收,让他的背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
“不用你帮我!”郗长林这才蹙起眉,低低地说。
“那让我抱一会儿。”贺迟将下巴抵在郗长林颈窝里,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垂眸眼,缓慢说道。
贺迟少见地流露出了一种疲倦脆弱姿态,脸上的胡茬扎得郗长林发痒,后者侧过脸去,斜睨这着贴在他身上的人,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骨与鼻梁,心中生出狐疑。
“你几天没睡觉了?”郗长林鼻翼翕动,蹙起眉,问。
“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会心软吗?”贺迟闷声道。
郗长林伸手推了推他,却没推动:“当然不会。”
“那就算了,不告诉你。”贺迟说。
室内静下去,贺迟保持着手持戏服的姿势,郗长林略略思索一番,打算把它从这人手里薅出来,但手才抬起到一半,贺迟兀的睁眼,把戏服给丢进了衣柜里。
他改用两只手抱住郗长林,其中一只捏了捏青年腰上那少得可怜的软肉后,开口道:“你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不早睡早起,郗喵,你是要上天吗?”
郗长林被他捏得有些痒,腰和背跟着一软。他想要挣脱,贺迟却干脆和他一起前倾,落入衣柜中。
男人一只手撑到衣柜的隔板上,另一只手捞住郗长林,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和他抱在一起。
“乖,你瘦了。”贺迟叹了一声气。
“我一直都是这样。”郗长林冷哼道,索性不挣扎了,就这么吊在贺迟臂弯里。
贺迟反驳他:“之前抱着没这么硌手。”
郗长林:“……那你找个胖的去。”
贺迟在郗长林耳边低声一笑,拽着郗长林站直,然后把人一翻过,让他正面对着自己。
他重新拥住郗长林,用缓慢的语调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一个时时刻刻盯着我、准备打击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