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谭兆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于渃涵的肩膀,“我知道,你很辛苦。洗个澡睡觉吧,哦对了,你饿不饿,我可以煮方便面给你吃。”
“不饿。”于渃涵觉得还是小孩子可爱,不会用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来审视和要求她,虽然小鬼也有臭屁的时候,但此时,仿佛全世界只有谭兆肯安慰一下自己。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眼睛都没合一下,早上要去上班时竟也没有丝毫的困意,像是疲惫至极之后的一种回光返照,她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最可悲的是,她都没时间为自己伤春悲秋一下,就要立刻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
她先去上海出差,跟信游开了预售前的最后一次线下会议,转头就带团队去另外一个城市对接厂商。有些事情本不必她亲自做,但她觉得如果她在场,那些事情当下就可以做决定,不用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很多人努力向上爬是为了把工作推给别人做,于渃涵好像反了过来,比谁都有拼劲儿。老板都这么努力了,下面的员工也被调动起了积极性,全INT的人都打了鸡血一样,等着风从家用版发售。
回到北京之后,于渃涵气还没喘顺,就收到了高司玮的辞职信。
她打开邮箱看了好久,心里反倒很平静。而且这封辞职信也不是发给于渃涵的,而是直接发到了王寅那里,王寅转给了于渃涵,并问于渃涵怎么回事儿。
最该八卦的时刻,王寅却正经了起来。
“没怎么回事儿。”于渃涵回答,“想辞职就辞职吧,你见得少么?”
王寅说:“可是这是小高诶。”
“谁都一样。”于渃涵说,“工作嘛,来去自由,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别做了。公司少了谁都照样转。”
“听你这意思……”王寅说,“是同意了?”
于渃涵说:“嗯,走流程吧。”
“行。”王寅说,“这段时间忙,回头有空了,来我家喝两杯。”
“好。”
于渃涵挂了王寅的电话,电脑屏幕上还是高司玮那封辞职信。很简单的几行字,但背后蕴藏的东西却很多。很多员工会以辞职的方式来向公司提更多的需求,有成功的概率,前提是公司认为员工还有可利用价值。于渃涵不喜欢这种示威方式,任何人跟她提辞职,不论理由是什么,她都会同意。她觉得哪怕再稳固的合作关系一旦走到了这一步,用“辞职”二字来达成目的,就太没劲了。
哪怕这个人是高司玮,哪怕高司玮就是真的想走,于渃涵也会如此想。
唯一不同的是,她平静地注意那封辞职信良久之后,无力感才开始撬动她的神经。她觉得一切都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着,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慢慢塌陷,她手里有好几条绳索,她努力想拽住一边,另外一边就会急速坠落。
她真的顾不得了。
这一刻,她也好羡慕高司玮,还有“离开”这个选项,可以逃避,可以不管不顾。她只能选择一条路,就是继续往前走,谁离开,她都不能离开,像个坚定的船长,陪着她的大船乘风破浪,一直到沉没之时。
“走吧,走都吧。”于渃涵自言自语,“我怕过谁?”
第67章
到了高司玮这个级别,离职的程序总是很复杂的,哪怕公司顺利放行,各种交接也要耗费很多时间。除此之外,如果人缘极好的话,还有同事们一波又一波的欢送会。
高司玮离职的消息一放出,吃瓜群众都非常震惊。在他们看来,谁离开高司玮都不可能离开,那可是天子门生,于总和王总亲自培养起来的人,以后是要做大事情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大家对各中八卦都十分好奇,唯一能猜测出来的相关事件很可能就是跟聚星的合作案因故终止。但信息始终是不对等的,路人们只能猜。无论如何,这个时间节点很微妙,INT马上就要开启风从的预售了,而捆绑的Fi跟择栖有很大的关系,看上去所有人都要迎来一个事业的高峰,这时高司玮忽然退了下来,难保其中有什么隐情。
业内的公司蠢蠢欲动,想要接触高司玮。毕竟相互之间都打过交道,对高司玮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在择栖,大家就是互相较劲的对手,他离开择栖,说不定就能笼络成为朋友。
高司玮对抛过来的橄榄枝无动于衷,也不去参加什么送别会,只是安安稳稳的处理自己尚未完成的一些工作,等着最终确认离职的时间。
在此期间,于渃涵一个字都没有问过他。
在发出邮件的那一刻,他有过一丝幻想,想于渃涵会不会挽留他,会不会对他有哪怕一星半点的眷恋之情。结果,什么都没有。于渃涵是个很冷酷的女人,所有人对她而言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永远是她自己和她的事业。
爱这样一个人,要么自己卑微到地心,要么就强过她。高司玮此前一直在前者的怪圈里走不出来,那种爱而不得的卑微令他过于痛苦,更可怕的是,这种痛苦是没有尽头的,也看不到希望。于是,高司玮选择后一条路。
哪怕他们会因此成为敌人,高司玮也想要让于渃涵真真正正地看自己一眼。
暮春时节,距离计划的预售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于渃涵原本是想在第一季度结束时开启的,但紧赶慢赶,加之一些手续的拖沓,把这个时间往后推了一点。好在还在尚可接受的范围内,安排上也都没什么问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是近期于渃涵唯一能期待的一件事,她总觉自己有点情场失意那么个劲儿,应该在商场上找补回来。
结果没有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信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天,她的项目经理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她,他们从国外订的那批芯片出了点问题。于渃涵第一个反应是产能或者品控方面的事情,但项目经理否定了她的想法。厂商完成了那笔订单,已经封装到港,可是因为种种原因,这批货没能成功出关。
“啊?出不了关?”于渃涵听后很是惊讶。如果是入关有问题她都能理解,也可以想办法托关系去解决。没有从生产国那边出关到底是为什么?对方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合作方遍布全球各地,怎么可能连出关都会被卡。—雾—凰—獨—嘉—篜—梨—ʕ·͡ˑ·ཻʔ♥︎—侵—权—联—系—立—删—
她追问:“说什么理由了么?”
项目经理说道:“我们这边拿到的消息是那边对几个品类的商品贸易颁布的新的政策。”
于渃涵是个每天都关注时政和财经新闻的人,也有一些内部消息,这段时间整体的经济形势确实变换很快,但更多的人是心存幻想,总觉得刀砍不到自己身上。她暂时还未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可既然对方拿出了这个理由,那么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是一条还未公布的消息,但对方那边提前采取了措施。
她赶紧上网搜了搜,不过多时,就看到了官方媒体发布的相关信息。
这一刻,她的心好像坠入了冰窟。
“于总,这……”项目经理很是为难,“怎么办?”
于渃涵心中慌乱,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用很平静,甚至是安慰人的口气说:“没事儿,我想想,有办法的。你想忙你的吧,别太担心。”
项目经理不知道于渃涵是不是早就有所打算,看她这么淡定,心里的焦急也压下去几分,从于渃涵的办公室里离开了。
随着官方信息的披露,很快就产生了舆论上的轩然大波。于渃涵甚至不想看那些言语争论,总有人站在岸上,但水已经没过她的腰了。
对方那边说要重新审核进出口资质,这个资质同样包括INT这边,跨国审核又不是出门办个会员两秒钟搞定了,这审起来猴年马月才能通过?他们等得起么?
预售在即,没有什么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王寅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他立刻叫上了花枕流来找于渃涵开会。
三个人在会议室里,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但它真实的发生了,就在这一刻。他们本就准备了各种备用方案,任何能想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然而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在初始环节上就出了问题,甚至还不是他们千般算计就能算计得到的。
昨天通关交易还好好的,今天一下子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