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帘幕用的颜色可还行?怕你觉得颜色太俗,便用的白色。”
“还有这边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做的,”许相用指关节敲了敲,露出这东西的确货真价实的表情,“不过这是本就在此的,昨日差人擦了擦,老王那人好挥霍,先前这楼是他的,后来打赌赌输了,输给爹了。”
其实许相未说的是,那位他口中的“老王”,和他的赌约。
许倾不知该说些什么,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
当初她爹答应她的环舞台360度无死角环绕式鱼塘做到了。
观赏假山做到了。
百席观众席位做到了。
满屋顶的大红灯笼做到了。
许倾搂着她爹的胳膊感激涕零。
许倾认真打量起来,觉得眼前这个像灵堂一样的白色幕布要换掉,她就偏偏要用最俗最艳的彩色纱布,那才贴合民众喜好,而不是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不过还要外搭一层淡白的白纱。
接着是楼上。
已然擦净的楼梯扶手是雕花镂空的,上面的纹饰多是些牡丹花菊花月季花,贵气得很。
“要我说,二楼可比一楼见的风光更好些。”许相站在栏杆前,双手搭在栏杆上。
“还需要什么,爹都给你办妥。”
“谢谢爹!”
回家路上,许相回想起那时与友人的“赌约”,也不知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陆 茯苓
来报名的有小姐夫人,也有丫头妇人,毕竟许倾写了对一切人开放。
且赛制比较公平,对于参赛者的身份保密也比较好,来者众多,许倾一个一个登记过来。莲蓉见她忙得直咳嗽,劝她去屋里歇会儿,说替她一会儿,可许倾不放心,必须盯着。
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办活动呢,什么都想全程参与。
“回去避避风寒。”李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许倾吓了一跳。
这可能是那天之后第一次除了会诊和李琟交流。
“好。”
李琟的话,许倾不敢不听,像是有莫名的权威一样。
许倾选择听话,回屋子里暖和了会儿。
虽然室外并不算冷,但是有风。
报名一事告一段落,众乐楼牌匾也挂起了,当天放了几挂鞭,喜庆。
不出许倾所料,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到了这个环节就会有人跳出来。
这天万里无云,适合串门。
周钰身后跟着两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她家里的家丁,带了一身的东西。
脖子上挂着两辫子大蒜,手上一边提着两条鱼,另一边拿着一坛酒,腰上缠着一串辣椒,两个人都是。
许倾险些没绷住笑出来。
她听说周家近来生意做得蒸蒸日上,趁着今年土地欠收收了不少土地,周家小姐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染上了几分乡土气息。别说,这么看着挺招人喜欢的。
初见之时,还以为是个蛮横大小姐。
“许倾。”周钰进门跟许倾招手,许倾倚在门边懒洋洋地抬起手回应。
周钰的意图太明显,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无不表示“我是来贿赂你的”。
这地主家的傻女儿哟。
“许倾,这是我家新到的辣子和大蒜,味儿特别冲。”周钰从家丁身上扯下来根辣椒,走到许倾跟前,怕她不信这辣椒有多辣似的,把辣椒放到两人面前,从中间掰开,辛辣味霎时间在两人狭小的空间内扩散,于是莲蓉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幅场景。
她家小姐和周钰见面,分外眼红,还阿嚏阿嚏地打着喷嚏,还以为她们俩骂起来了,周钰给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莲蓉当机立断把茶壶往边儿上一放,走上前去。这紫砂壶她不敢摔,摔不起。
莲蓉作为正义的化身,气冲冲地拉住周钰的小臂把她拉到一边:“你怎么我家小姐了?”
“我能怎么你家小姐......给我个帕子,快......”周钰哭着说,没带手帕,脑子也管不住手,上手之后,“嘶——”
忘记刚刚拿辣椒了,此时周钰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叫一个火辣辣。
“小姐你怎么样?”
许倾闭着一只眼睛:“拿些清水来,给周小姐多拿些。”说得不疾不徐,像呛了眼睛的不是她一样。其实忍得很费劲,这一根小辣椒的劲儿比一头洋葱劲儿还大。
两位大小姐缓解了眼睛的酸痛,坐在许倾房间里,有些许尴尬。
“许倾,我不知道你吃不了辣。”周钰的歉意由内至外表现到脸上。
“谁说我吃不了辣!?”许倾可是吃辣小能手!吃辣扛把子!谁说她吃不了辣谁说不给她吃辣跟谁急的那种。
莲蓉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能吃辣呢?”经提醒,许倾才想起来,现在这幅体弱多病的身子,能像以前一样吃辣才怪,此时许倾把目光投到莲蓉身上。
她把莲蓉拉倒一边,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莲蓉,我怎么觉得你对着周钰这么大敌意?”
不说还好,这一说,说得莲蓉直跳脚:“小姐是忘了,可我忘不掉,就是他周家先悔了婚!”
悔婚?
许倾丝毫没有自己就是这件事的主人公之一的觉悟,看好戏似的问莲蓉:“你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儿呗?”
“小姐,那也得等那位走了说呀。”莲蓉指了指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啜了口茶又轻轻地把茶杯放下的周钰。
她娘告诉她,要走路得先把路铺好,可万万没想到,车翻了。本来她就不想来,她娘非要她来,这下可好。
这周小姐也是个爽快人,东西一放,说了句“这是我娘给你选的首饰”,许倾还没反应过来,周钰就马上小跑着走了,她娘给她准备的话一句也没说。
......
许倾打开首饰盒一看,闪着金光的发饰,上头嵌着些碎玉,该说不说,挺好看的。
看完之后,放到床底下的暗箱里。
再好看你也只能待在里面了,改日还得把你送回去。
送走周大小姐,许倾拉着莲蓉坐下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向莲蓉。谁被许倾这么一看,都得把实话说出来,这双眼睛太过有神,充满求知与期望。
许倾的眼角微微向上吊着,有些媚气,但眼睛很大,却也十分可爱。
“小姐......”
“是周家欺负过你吗?”许倾看得出来,莲蓉对周家不太喜欢。
“不是。”
“别卖关子,快说。”
莲蓉为难地开口:“我说了,你就别伤心了,反正都过去了。”
“我为什么要伤心?”许倾后知后觉,方才说的是......退婚。
正如许倾所想,莲蓉说道:“小姐在几年前和周家定了亲。”
“我?我和周家定亲?”也就是说,方才那周钰是她将来的姐姐或妹妹?
莲蓉说着说着眼里燃起了怒气,小小的拳头锤了一下桌面儿:“可周家人却说小姐身子弱,嫁过来怕也是要在家里供着,”莲蓉试探着说,看着许倾的神情,怕她家小姐大悲大怒影响了身子。
可此时却发现许倾面色平平,就像这事儿与她无关一样,便继续说下去:“小姐又是相爷的女儿,更不敢亏待。周家一个站不住脚的妾室就给周老爷出的主意,说让咱们相府这边提退婚,给咱们足够的面子。”
“这周家老爷也不知为何就是被她迷了心智,那时一直让她跟在身边。那日周家来人带了许多礼品,他们虽说的委婉,老爷自然明白,也是怕你过去了受委屈,就提着把婚事退了,两边都同意。”
“可若是咱们这边先说......”许倾突然开口。
“可不是,会落个不仁不义,背信弃义的名声,这些老爷早就知道,但怕小姐你就算嫁过去了也会受委屈。”
“后来愈传愈烈,老爷派人在街头巷尾正了正风气,这才把话头转过来。没想到这周家的人竟还敢来咱们府上。”
许倾点点头,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跟周钰没关系,你也说了,是个站不住脚的妾室出的主意,也就是吹了阵枕边风的事儿。”
“好久没见过周家老爷那妾室了,再见着她,我非得多瞪她几眼。”
只是这个小妾,正不知在哪个偏僻屋室禁足冥思,怕是再也见不到喽。
忙了一天,许倾终于躺在床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上,枕着双手,想着今日种种,忍不住发笑,忽觉这周钰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