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李恒还和皇上说,说他不会离宫了。
皇上自然也是半信半疑,但对于李琟,有着极为特殊的宽容。
今日下午去李恒殿上请辞,可李恒却一直岔开话题。
甚至还将话引到了许倾身上。
“那日我去相府寻你,见了一女子。”
相府的女子?李琟猜,那一定是许倾了。
“那女子说自己是相府的丫鬟。”
那便是莲蓉。
“却一点丫鬟样儿都没有。”
李琟确信,这说的便是莲蓉。
平日里虽说莲蓉叫着许倾小姐,可许倾却一直是待她有福同享的,旁人看上去,莲蓉确实不像是个合格的丫鬟。
“我早就知晓的,她是相府的小姐。”
……
“兄长这是?”
“我并无他意,只是许倾身份特殊,与我并无可能。”李恒自嘲地笑笑。
世人皆说羡慕皇子荣华富贵,出生便是含着金汤匙,可身不由己却总是比畅意抒怀多得多。
许倾她爹身为当朝相爷,自然是权倾朝野,她哥在外带兵打仗,立奇功无数,倘若许倾嫁了李恒,那许家不仅出于风口浪尖,且是权大而过盛的门户。
于皇帝而言,太危险。
直到有人进来。
“殿下,那边有动静了。”
李恒自然知道那人口中的“那边”是谁,进来的人瞧了眼李琟,李琟才要离开,李恒开口道:“无妨,不是外人。”
宫中人对李琟这位皇子眼生得很,有些近些年才入宫人的根本不认识。
“他同许倾一起在街上游玩。”
听到许倾的名字,李琟显然一怔,李恒也是。
不过这在李恒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两人是兄妹。
李琟可就不一样了。
“听闻他们一路有说有笑,他倒是没有半分才从沙场回来的样子。”
李恒深知许景曜有多疼爱他那妹妹,对待自己的亲妹妹,眸中自然没有血性。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许景曜大杀四方的场面的,他杀红眼的样子,想想都有些后怕。
可李琟又不知。
既然是自沙场归来,那必然是个男子了。
见过狼烟四起,历过血漫成河。
该还是个有血性的人。
李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爱胡思乱想之人,但此时此刻他脑中已然浮现一个男子与许倾在热闹繁华的街市说笑玩闹的场景了。
不知,是不是还会抱着他的手臂。
会不会朝那男子笑。
“还真是感情好,走到哪儿两个人贴到哪儿。”
......
“兄长,还请放行。”
此刻李琟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打断了来着的话,目光如炬,看向李恒。
李恒自然是不愿让他离开,宫中最近不太平,他的几个心腹靠不住,唯有李琟,他是全身心信任的。
“不急。”
“急。”
“何事着急?”
“......”
“既然宫外无事,那便定下心来......”
“定不下。”李琟再次打断他人话语。
自己都觉得有些难堪,又解释道:“我本为医,不是宫闱中人。”
李恒闻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便是你的宿命,你身上淌着的,是皇室的血。”
......
此言李琟无法辩驳,可心端的感受愈发明显。
无法控制脑中的无限遐想,或许此时许倾正和那人牵起了手......
“凡事分轻重缓急,此刻人命关天,不敢懈怠,还望兄长赐令放归。”
连谎都撒出来了,哪来的什么人命关天。
“何事人命关天?”
当时李琟只交待他做两件事,一件是王家,一件事徐家,还有他事?
“望兄长赐令放归,不出今日,我便归返。”
今日归返?成。
“罢了,你走吧。”
李琟快马加鞭到了街上,询问一番才知两人进了众乐楼,不假思索推开楼门,见到眼前此般景象。
孤男寡女,共处幽室。
偏偏自己却只是个大夫,尚无任何身份去说些什么。
有些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可能要做一些小改动~不影响后面阅读的辣种!
呜呜呜希望得到小天使的评论TAT
☆、廿陆 落苏
“李琟?”许倾认出这人来,不可思议地唤出他的名字。
惊讶于李琟竟然会突然出现,心中还离奇地出现一种感受——
委屈。
从王家回来便见他已经悄然无声地走了,也不知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他没有义务和责任辞而别,所以对于他的不辞而别,许倾自知那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还是很想知道。
他们,除了医患这层关系以外,该也算得上是朋友的吧。
“先前留下的方子,有些谬误,回来改下,以免出了岔子。”
等李琟慢慢讲完这句话,许倾心头又有些失望。
原来还是要走的。
“...那药方我又没带在身上。”许倾扯了个笑。
“那你去府上便是,若有人阻你,便拿此物给他,”许景曜卸下腰间的佩玉。
他早就从李恒那里听闻过李琟为人,再加之他也是个性情中人,认为李琟是信得过的,递上玉佩:“随后交由门前人手上便是。”
只是以前素未谋面,不知他究竟是怎个模样,日后在外相见了,别不相识。
李琟默然,只注视着许倾的身侧。
微光将对面的人身形轮廓勾勒出来。
很高,和自己不相上下,看起来也很壮。
这人这是......
已然有了自由出入相府的资格?
众乐楼内尚未点灯,只开着几扇窗子,昏暗幽闭,看不清那人相貌。
而李琟也能感受到,那人也在打量自己。
顷之,李琟抬起手轻推了推许景曜递过来的玉佩。
“多谢,只是相府人见我并不眼生,多谢公子美意。”
“哦?”
许景曜不解,为何府上人会见李琟眼熟。
瞧出她哥满面的疑惑,许倾解释道:“李琟他在城中暂无住处,爹怕他往来不便,先前让他住在府上为我医治来着。”
此言落到李琟耳中,听上去则全然是解释之语。
是怕那人误解,他一个男人住在她家府上?
“原来如此,还要多谢李先生了。”
多亏了李琟,此刻他妹妹才能随他上街,常伴身侧,先前可是连风都吹不得,府门都没出过几次。
“不必客气,本是我当做的。”
一阵稍显尴尬的寒暄过后,三人无言,李琟却也没离开。
“不如......邀李先生去府上用晚餐?”许景曜征求许倾的意见。
怕听到拒绝的语句,许倾下意识摆手:“李琟他不同我们共餐的。”
......
李琟忽觉今日的许倾每每张口便是冲着他的心口去的,这话一落,心头又是一阵莫名的刺痛感。
“院中落苏正当时,从师习得如何烹落苏较为可口,若是二位不介意,便去别院用晚饭吧。”
“别院?”
想起来还没跟她哥说李琟虽是住在家,但在家里却有一个别院,许倾忙解释道:“别院是爹给李琟准备的一个小院,在府上偏北处,才建之时你该是出关了,不过也是,他才走,你才回来。”
一语毕,许倾尤觉得有些不对。
当初未相通之事,到现在仍未相通。
李琟医术再高湛,也不过是个大夫,她爹可是当朝相爷,竟能让个大夫在自己的府邸入住别院?
“哦——”许景曜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这位李先生早就来过府上给他妹妹看病,记忆无误的话该有两年了。先前常听他爹提起,师从山清人,医术高湛。
不过每次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从未谋面。
李琟则是听出许倾称谓中的不同。
爹?
那眼前这人,便是许倾的兄长?
在外征战,故而身形高大,身上裹着股逼仄之气。
出入相府,自是因其是相府的大公子。
情感甚好,许倾性子好,兄妹之间自然融洽。
此般思索下来,李琟顿觉豁然开朗,原来是自己和自己闹了个不快,不禁失笑。
心胸之中长长舒了口气。
方才邀他们去别院,其实心里想的是那人会不会因此而知自己就住在相府,而对许倾产生些疏离,此刻得知真相的李琟在心里痛骂了自己几句。
还是平生初次为了他人而扯谎,初次在马背上忐忑不安,初次心中如此挂念着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