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船夫也都齐声吆喝许家开船号:
嗨哟嗬,嗨哟嗬
越水水长流,船儿水上走,
开船了!
雄浑的声音惊醒了月亮,她睡眼惺惺看了这人世间一眼,转过身又埋头在厚厚的乌云里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青冉唱的采菱曲出自乐府诗集。
开船号是我学生时代与三五好友结伴游长江三峡,听过一老船夫唱的。
暮兰舟与牧月对话:
牧月:你确定我是《六合记事》第一女主角?第一次出现你就不能把我写的乖巧可爱,人见人爱,艳惊四座吗?居然费那么多笔墨描绘我的口水,还将半盘牛肉都送到我肚子里——我是淑女,淑女能这样馋吗?
暮兰舟:去去去,你要是淑女,我就是晋江的大神,我是大神吗?不是,所以你也不是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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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殇【一】 ...
“老师,那对声称主仆的青姑娘和牧月七天前骑马沿着驿道过来的,说是去紫菱城奔丧,但是女童途中染上了风寒,不能继续赶路,二人在店里住下,女子盘缠用尽,将马抵给客栈做七天的房钱和诊金,平时给客人弹琵琶讨些赏钱,牧月病愈,今夜她顺道搭上了许家商船前往紫菱城。”
丘止柔立在窗前沉默不语,看着商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水面,“你也感觉到那女子不平常了。”
“是的,那女子步履轻盈,老师您提醒我细听琵琶声,我肯定琵琶里一定藏有兵器。”何清阙从阴影里走出来,也看着窗外消失的船只。
一灯如豆,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的人影闪烁。
“依你看来,二人是什么身份?”,二人立在窗前纹丝不动。
“学生认为二人故意隐密行踪,恐怕有人对她们不利。弱女娇儿,不选择安逸的水路而用马匹,称盘缠不足,押掉马匹,而改乘半夜出行的商船,变幻无常,都是打算甩掉跟踪。”
丘止柔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越水河已经消失的商船方向呓语,“总觉得有些蹊跷……。”
沉吟良久,才一拂衣袖,“回房休息,此事与我们无关,这世上恩恩怨怨是没有尽头的。”
何清阙看着窗外的越水河,那个碎瞳的女孩在脑海浮现,脸颊似乎还有女孩留下酱牛肉味道的吻,他顿了顿,将撑杆拿下。
窗户了无生息的合上,将黑夜隔开。
丑时,醉秋风客栈河畔边的王家商船,船上的人都在客栈休息,留下二个船夫守夜,看守船只货物,二人紧紧的挨坐在一起,外面还披着棉被,仍然是哆哆嗦嗦的。
“他奶奶的!快把老子冻僵了,还刮那么大风,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早上。”
“可不是吗,三哥,还不如和许家船一起赶路回城呢,虽然也是在船上,但毕竟人多,开着船不一会就到了,咱兄弟俩也不至于留在船上挨冻啊。”
“许家船走了有半个时辰了,今天又是顺风顺水的,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下了船就能见到老婆孩子,啧啧,真是好福。”
“许老板还正是大胆,也不怕晚上有河匪埋伏,若真是遇到,可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四弟,吃水上饭的都图个吉利,这都到城里了,那会有河匪?再说了,许老爷子黑道白道都是能说上话的人物,有那个不要命的敢找他的霉头!这许老头也是咱紫菱船帮赫赫有名的人物,王家船也是有了许老板的引荐,才能在这越水河站稳脚跟,咱哥俩才能混口饭吃,哪有自己人咒自己人的道理。”
“我也就是说说。”赵季海也抱怨够了,从怀中取出个酒壶来,拔下瓶塞,先递给兄长,“喝点酒暖暖身子,熬过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换班。”
赵叔海接过酒壶,狠狠的灌下去,从舌尖到腹腔像是被人点一把火,舒坦的同时又有一些眩晕,仔细回味,胃里的烧刀子仿佛要涌出来,冲到头顶,引的黑暗的天空似乎也要燃烧起来。
他眯着眼睛,抬头看天,咦!恍惚看见远处的天空有红色的火焰,
这是幻觉罢!这酒真厉害,喝一口就醉了,赵叔海心想,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货船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醉酒,否则就要被驱逐。
“不对,老四,你看看前方是否有红色焰火,莫非是我眼花了?”赵叔海把眼睛都揉红了,可还是看见天空有焰火,他推了推一旁的弟弟。
赵季海定了定神,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惊讶道:“的确是红色焰火,这荒郊野岭的,还有人家半夜玩焰火,不会是有鬼吧。”
蹭!赵叔海一下子蹦起来,甩掉棉被,使劲咬了咬冻得麻木的手指,“不!不是鬼!出事了!许家船被袭!”
他疯狂的跑到桅杆边,敲起大铜锣,紧密脆亮的锣声响起,“有敌来袭!”
顷刻间,几乎所有房间的灯全亮了,陆陆续续有人从客栈奔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这艘船的主人王归军,王老板。
他大概四十多岁年纪,左腿有些微跛,但是速度很快,事发突然,他神情没有一丝慌乱,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小男孩,看身量应该是十多岁。身上穿的灰色棉衣服,左胸上用黑丝线绣的“王”字,这是王家船的服装,虽然不及许家暗红棉衣加金线那么显贵,但是也算是齐整。
待赵叔海点燃最后一个灯笼,吹熄了火折子,船上的船夫已经到齐了,四五各包船的商客都心急火燎的看着远方的火焰,再过二个月就到年关,这批货物是他们用来收关的,如果到了冬天河水结冰,不能通行,就只能靠这批货物做冬天的买卖了。
“王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许家遭贼了?贼人会不会抢到我们这里?”紫菱城最大的绸缎商江老板急切的问道。
“红色焰火是我们紫菱船帮遇袭时发出的信号,旨在互相照应,共御匪徒。许家是我们紫菱船帮之首,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河匪来犯,我王家托许家照应,行船十四年来也没有匪徒袭击,不过这焰火肯定是许家所放,无论如何,我要去前去探个究竟。”王归军腰系宝剑,拿起一柄弓箭,用手试试弓弦的弹性,并吩咐船夫从船舱拿出兵器,人手一柄武器。
“那可不行,你们走了,这满船的货物,遇到贼人还不是羊入虎口!”瓷器商人郭老板吓的腿都哆嗦,还没忘记他那二大箱货物。
“我带十二船夫,四艘轻舟前往,你们都留在大船,严防死守。人命关天,事不宜迟,现在出发!”王归军拔出佩剑,一丝光华从剑身掠过,“我从军二十年,岂能容这些小贼欺辱同乡,若只求自保,有何颜面回紫菱城!”
“爹爹,我也要去!”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男孩倔强的看着父亲。
“你还太小,撑不了船,挥不动刀,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王归军不容孩子任何辩驳,径直跳上轻舟。
话音一落,商客都低头不语,他们都是在城里开铺子的商人,紫菱城不大,大家彼此都熟悉,要是被全城里人知道见死不救,以后的生意肯定是没法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古时兄弟排行是伯、仲、叔、季。
赵家弟兄四人,名字就是赵伯海,赵仲海,赵叔海,赵季海。
“那么如果是兄弟五人呢?最小的弟弟应该叫什么?”
暮兰舟(尴尬的挠头):那个、那个,我就知道这些。
5
水殇【二】 ...
王归军带领十二个亲随登上轻舟,张开风帆,船只迅速离开岸边,向斜前方驶去。
借着风势,四艘船很快就淡出视野,这时前方的红色焰火已经消失。
四十几人守在商船上,他们都握紧手里的兵器,沉默不语,警惕看着四周,万籁俱寂,只有秋风在耳边呜咽,偶尔有火把发出噼啪的声音。
不远处,一只乌篷船扯着黑帆,向同一个方向驶去。
“前方是谁?报上名来!“赵叔海眼疾手快,从背后的箭袋里取出一只箭,因不知是敌是友,所以他撤掉锋利的铁箭头,向乌篷船虚发过去,箭到对方的船上时,就消逝了力道,软软的掉进船舱里。
虽是如此,站在船尾的艄公也惊得腿脚发软,身体左倾,慌忙将橹槁插入水中来支撑平衡,大声叫道:“我是客栈店小二!我们掌柜是许老爷子的旧识!命我去前方打探消息!”
听到是自己人,商船上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赵叔海用袖口擦擦额头的冷汗,吼道:“店小二你不要命了!若前方有匪徒,凭你的本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