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素儿谈起求雨,睡莲心下顿生感慨,随口说道:“天助自助者,单是求老天是不够的,自己也要辛勤耕作才能在秋天丰收。”
天助自助者?!
王素儿一愣,联想起方才的做的噩梦,自己被逼嫁入虎狼家,外祖母说她管不着,睡莲说“我能帮得了你一次,也能帮你二次,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无能为力”!
不能总是想着别人的疼爱和帮助,也许真有那么一日,这些助力终究消失,自己需要独自面对那些算计倾轧,以求得生存……。
梧桐夜雨下,两个少女,两种心思。
离颜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日子越来越近,杨氏、柳氏、沈氏都是从早忙到晚,相比之下,莫氏就显得格外的清闲——因为这一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里。
宁壁在第三天搬到了芙蕖苑新居,她给这个宅子取名为浣纱院。同住芙蕖苑的几个妹妹也都送了礼物恭贺喜迁新居。
四小姐青莲的礼物照例是第一个送到,还在浣纱院坐了半个时辰,闲聊了些这些年府里的新鲜事才走。
至于七小姐怡莲,她去年送到睡莲听涛阁的礼物,是遣了体面的丫头送过去。因宁壁是长姐,所以这一次的礼物是她自己亲自送到,在浣纱院喝了半杯茶就告辞了。
“都还是那个性子。”宁壁把玩着怡莲送的竹雕山水人物香筒,对身边的管事娘子疏桐说道。
疏桐原本是宁壁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去年配了大房管事的儿子,是大夫人给宁壁预备的陪房。
疏桐笑道:“四小姐从小就喜欢跟着您,小尾巴似的;七小姐跟谁都很疏远,性子淡的紧,话说三小姐怎么还没——。”
正说着话,门口丫鬟来报,说:“三小姐遣了管事的陶妈妈来送贺礼了。”
宁壁和疏桐相视一笑,说:“进来吧。”
陶妈妈如今是莫氏一房的内管事,进来先是替小主子三小姐赔礼道歉,说偶感风寒,不能亲自来了等等。
眼不见心不烦,宁壁最厌品莲,好言打发走了陶妈妈,宁壁看都懒得看剔红匣子里的礼物,随口问道:“三妹妹可是像我一样关在屋子里绣嫁妆?她今年也及笄了。”
疏桐低声道:“三小姐还没有定亲呢。”
宁壁纳闷道:“家里已经定下,只是没有过了明路罢?对方是哪家?”
疏桐说:“您别问了,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了呢。”
“想来也是这样,莫氏和品莲都是极要强的,肯定是挑挑练练,势必要找个金龟婿来。”宁壁讽刺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半吊子的嫡女,她瞧得上人家,人家还瞧不上她呢。”
疏桐不敢顺着说,只是道:“三小姐没有亲自过来,恐怕是亲事未定,不好意思吧。”
“就喜欢这样装模作样的!好像谁要欺负她似的!”宁壁不禁火气道:“难道她没有定亲事,我就能拿这个来取笑她不成?!也太小瞧我这个做长姐的了!难道我就这么小气,有闲功夫去数落一个隔房的堂妹?!”
疏桐熟悉宁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刀子嘴,豆腐心,若品莲真的来了,宁壁一定不会借机讽刺她的,心下也觉得这位堂小姐太多心了些。
疏桐正欲相劝,门口丫鬟又来报,说九小姐睡莲来了。
宁壁收了抱怨之声,请睡莲进来。
睡莲的贺礼看似比较贵重,因为单是装着礼物的剔红携琴访友盒子就精致无比。
上了茶,宁壁说:“你一去成都八年,想必是和素儿表妹是极熟的吧?我听说这个院子原本是给素儿准备的,如今我搬进来,她却依旧要住在松鹤堂,真是抱歉哦。”
睡莲极力化解两人之间小小的耿介,笑道:“大姐姐说到哪里去了,素儿表姐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呢。她昨日在学堂里还跟我说,大姐姐是个亲善的人,等那日得了空,就和我、还有十一妹妹琪莲一起来浣纱院玩呢,到时大姐姐可别嫌我们闹腾。”
宁壁心下稍安,暗想王素儿极受祖母宠爱,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又有个女孩的亲事要定下来,,只是,咳咳,依旧不是品莲的。
睡莲的“鸟衣”,类似现代纳米技术,雨淋不湿,我是在古人杂记上看到的。
至于是否那么神奇,我也不知道哒。
图为:睡莲送给宁壁的剔红雕携琴访友图套盒,想来各位亲爱的读者已经明白什么是剔红。。。就是把
红油漆刷个几百遍啊几百遍,然后在油漆上雕出图形来。
高19cm,此盒为木胎,为极少见明初剔红套盒,盒面以携琴访友、亭阁、松树作主体。老者悠闲信步而行,其后一童子携琴相随,。此盒打磨精绝,堆漆浑厚圆润,漆质坚实光亮、构图 疏密有致。符合明朝文人品味,是继元朝后元明早期雕漆精品。
背盟誓夫人变怨妇,莫奈何五爷定亲家
睡莲和宁壁说了会子闲话,觉得这位大姐和几位姐姐比起来,明显容易相处。说话直接了断,果敢干脆,很少话里藏话,或者说一半藏一半的。
正因如此,睡莲不知不觉比计划中多坐了一会方告辞。
回听涛阁的路上,睡莲寻思大夫人真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宁壁这种性子做当家主母是不成的,但是做嫡次子媳妇非常合适——至少不会引起嫡长媳的警觉,制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日夜晚,玫儿坐着一顶封得严严实实的软轿也搬到了浣纱院。
宁壁一想起那盒有毒的口脂就觉得全身发寒,她央求大夫人道:“母亲,她在木斋院继续住着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搬到这里来和我同住?”
大夫人说:“你祖母寿辰之日越来越近,我整日迎来送往的忙的很,万一她被某个夫人瞧见了,问她是谁,我怎么回答?再说了,你父亲马上就要回来,见她和你住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一样的份例,心下便知我帮她认祖归宗的诚意,那样的话——。”
大夫人漠然一笑,道:“估计能早些原谅我自作主张,请老太太做主定下你的婚事吧。”
宁壁眼眶里有泪珠在闪动,咬咬牙,又咽了回去,安慰大夫人道:“父亲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他对您还是敬重的。”
敬重么?大夫人有些恍惚,当年和颜大爷少年结发夫妻,也曾经有过画眉添妆,红袖添香的美好日子。
那个时候颜大爷是户部小京官,生活在南京颜府大家庭中,颜老太太横竖看她不顺眼,婆媳斗法,颜老太太越是打压她,颜大爷越是对她好。
她肚皮又争气,连生两胎都是男丁。颜府四房人家,五房、七房、九房三个媳妇从怀孕到生产,颜老太太谁的房都不塞人,唯独不放过她大房,两次怀孕,两次都塞了美婢给大爷做通房。
大爷连碰都不碰她们,守着她和儿子们过日子,那个时候,夫妻两个真的是相敬如宾,大夫人甚至想过,所谓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罢。
可是,在宁壁满周岁的时候,大老爷外放到扬州成为从五品两淮盐运司副使,他们的夫妻关系从相敬如宾,急转而下,成为相敬如“冰”!
因为大夫人发现颜大爷的秘密——这位信誓旦旦承诺一辈子对她好,不看美婢一眼的君子,居然在外头至少有三个外室!其中最受宠的一个还是青楼女子!
一想到丈夫的怀抱躺过“一弯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千人尝”的□,然后转身又情意绵绵的抱着自己吟风弄月,年轻气盛的大夫人顿时觉得无比恶心!当即一巴掌挥回去!
啪!
就是这一巴掌,将过往那些以欺骗为前提的夫妻情爱与信任、丈夫的虚伪、全部摧毁!
从此以后,两人就只剩下相敬如“冰”了。颜大爷倒不觉得有什么缺憾——反正他可以在外室那里找到爱。
那些女人个个都拥有仙子般的容貌,水润光滑的身体,她们的目光永远都是是炙热的,她们永远倚在门外,盼望着他的到来,永远服从于他,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的不快。
大夫人觉得自己很可笑,少女时期的她还在东平郡王府做闺女的时候,她曾经觉得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东平郡王妃其实很可怜:无论她如何残酷的打压那一群或妖艳、或清纯的姬妾们,永远都会有貌美的婢女要爬床、永远都有人往王府塞美女,东平郡王身边永远不缺新鲜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