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就想问问,您和少奶奶,还好吧?”
他们俩没圆房的事儿,白天在生辰宴上都传遍了,青梅当然也暗暗窃喜,没圆房,说明少爷只是为了仕途不得不娶那个公主病,实际上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挺好的,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没了。”青梅目送着姜云衢走远,眼睛里那抹亮色才慢慢黯淡下来。
……
姜云衢回到府上,直接去梧桐院找小娇妻。
小娇妻问她,“你刚才去哪了?”
“武安伯府。”
“那你替我骂她了吗?”小娇妻又问。
“她已经遭到报应了。”姜云衢说:“从宴上回来得罪了人,让人设计伤了嘴巴,现在连话都不能说。”
“真的?”刘婉姝小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快意的笑,“你快告诉我,谁设计的她,我要跟她做朋友!”
“呃……”姜云衢有些语塞。
“你倒是说呀!”刘婉姝蹙着眉,又要不高兴了。
“是肖督主。”姜云衢扯着嘴角,“这个做朋友就……算了吧?”
肖督主,那不就是大姑奶奶的未婚夫?
刘婉姝想到白天的事儿,哼了声,“她那个人,还算勉勉强强能入眼吧!”
姜云衢一愣,“谁?”
“大姑奶奶,你大妹妹。”刘婉姝说完,直接歪在罗汉榻上,催赶着姜云衢,“你出去,我累了,想休息。”
姜云衢本想跟她说孩子的事儿,可又想到之前哄她去赴宴的时候才答应了不要孩子的,她刚赴宴回来就变卦未免不妥,索性只得把话咽回去,替她盖了薄毯便起身出了梧桐院去往外书房。
……
相比较武安伯府的戾气重重和姜府的鸡飞狗跳,庄子上显得格外祥和。
姜妙取了晚饭便直接去往东院。
小宝和肖彻坐在圆桌旁等吃饭。
姜妙进门前,隐约听到里头有说话声,等她拎着食盒绕过屏风,父子俩的对话突然就停止了。
姜妙心下好奇,“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小宝扭了扭坐在鼓腿凳上的小屁股,摇头晃脑地装傻。
姜妙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肖彻,他端坐着,是一贯的笔挺姿势,藏青色立领袍,冷白覆眼绫,配色很绝,颌骨轮廓赏心悦目,容易让人忽略他双目失明的事实。
坐下后,姜妙打开第一层,先把小宝的八宝饭推到小家伙跟前,这才把剩下几层的盘子端出来,拖过一只青瓷碗,先往里盛上两勺白米饭,在往里添肖彻爱吃的菜,最后把碗递到他手上。
肖彻接过时,听到她低声问,“你头还疼不疼?”
“好多了。”双眼被蒙住,他不必正视她,神情坦然。
姜妙总算松了口气,“上次毒发是在老爷子寿宴之前,隔着现在半年多快一年的时间,下次应该会更久。”
小宝听到这一句,抬头看了看他爹。
他爹很安静地在吃饭,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赶紧低下头,怕被娘亲看出破绽。
临睡前,姜妙又亲自煎了药送来,想着等肖彻喝完自己就能回去睡觉了。
谁料刚绕过屏风,便见他瘫坐在小榻边的地板上,额头全是冷汗,双手撑地,数次想要站起来,结果又被无力给拽了回去。
屋里很静,他疼痛的微喘声充斥着姜妙的耳膜。
“厂公!”
姜妙被惊吓到,头一次见他喝了药还能复发,而且看样子,比以往那几次发作得更厉害。
“是不是苗老的方子出问题了?”她一面说,一面把药碗搁在桌上,蹲下身要拉他起来。
手才刚伸出去,就被他握住,在她猝不及防的瞬间,人已经被紧紧代入他怀里。
力道很大,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几乎是下意识的,姜妙双手穿过他腋下,纤瘦的胳臂圈住他的腰身,掌心却触到他后背一片汗湿,显然是疼得狠了。
“别怕,会好的。”她用极尽温和的语气跟他说:“一定有办法能让你恢复不再遭罪的。”
肖彻并未料到会在今日毒发,与上一次的时间间隔虽长,但很明显,疼痛加倍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双眼看不到她,只能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耳边是她温软轻柔的声音,说的什么,他完全记不住,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再紧。
在这满是黑暗和疼痛的时刻,俨然把她当成了唯一的救赎和依托。
姜妙没有急着推开他,哪怕自己呼吸都有困难。
等他下巴搭在她肩窝昏睡过去,抱着她的双臂有所放松,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上小榻,之后把桌上的药碗端来,却是喂了几次都喂不进去。
危急时刻,姜妙再顾不得男女大防,自己喝到嘴里再一口一口喂他。
一碗药见底,已经深夜,外头起了雾,有些凉。
姜妙起身关窗,回头又把房里的灯灭了几盏,只留小榻旁的一盏罩纱灯。
怕一会儿再出变故,姜妙并未离开,搬了个梅花绣墩过来,坐在榻前准备守夜。
肖彻昏睡着,薄唇微抿,脸色很苍白。
姜妙不习惯熬夜,守到丑时过便开始眼皮打架,她想睡,又怕他在自己前头醒来什么都看不到。
想了想,她趴在小榻上,右手穿过他的左手,轻轻扣紧他的手掌,之后闭上眼,放心睡去。
肖彻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五岁那年,义父告诉他,他的生父被人杀了,杀了他父亲的那个人,还强占了他母亲,只因他母亲身上有一把玄铁钥匙,那把钥匙,是打开先帝地宫宝库的关键。
而那个人与他同父异母,就住在紫禁城,每日受着百官朝拜,他要想复仇,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后来,他被义父送去龙脊山,一个堪比人间炼狱的地方,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特殊训练。
梦里画面一转,是他在进行攀爬训练时险些从高崖上摔下去,情急之下,他抓住了旁边的一株枯草。
梦突然醒来,肖彻发现自己左手确实抓着东西,却不是那株最终还是让他摔下去的枯草,而是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手心微暖。
第159章 潜在威胁(3更)
姜妙在睡梦中感觉到动静,一下子惊醒,就见肖彻坐了起来,左手却仍旧跟她十指相扣。
休息一夜,疼痛应该散去不少,她能清晰感觉到他宽厚掌心里的温度已经恢复,不再像昨夜那么凉。
原本是为了防止他先醒来而自己睡到一无所知才会扣紧他的手,想着他醒来一动,她便也跟着醒了。
但现在,姜妙忽然有些赧然和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
肖彻缓缓松开她,“昨夜辛苦你了。”
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话题缓解尴尬,姜妙顺其自然地收回手,把鬓边一缕小碎发勾到耳后,面颊微热,“应当的。”
之后,她起身打开窗户透气,顺带看了眼刻漏,接近卯时,厨房的早饭应该快好了,她利落地端着铜盆打来温水,轻轻摘掉肖彻双眼上的白绫为他净面。
肖彻试图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索性又重新闭上。
姜妙把净面的巾帕扔回铜盆里,去镜台前拿了梳子过来给他绾发,束上发冠,簪上卷云纹白玉簪,最后再帮他把白绫子蒙到眼睛上。
做完这一切,姜妙才轻轻舒了口气,端着铜盆出去,把水倒在花圃里,最后才去厨房取早食。
因着厂公过来庄子上,厨房里是姜秀兰在忙活。
得见姜妙,她问:“昨儿个晚上如何?”
姜妙摇头叹气,“复发了,而且好像比以往更为严重,对了姑妈,你待会儿让小安子跑趟肖府,把苗老接来。”
听到复发,姜秀兰便知厂公的毒有了新变化,一下子变得忧心忡忡,“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知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彻底恢复。”
姜妙想到昨夜他疼得整个人都在痉挛,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瞅着窦大娘在外头没进来,她压低声音,问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疑惑,“姑妈,您知不知道当年是谁给厂公下的毒?我看苗老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进展,倒不如直接去找下毒之人,没准还能有一线希望。”
“要能找,老爷子早找到了。”姜秀兰道:“就是因为完全没有下毒之人的线索,才会特地请苗老出山为厂公配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