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某个猜测，王凌忍不住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比吕士？”
比吕士仍保持着那种随时都可以羽化成仙的表情。
王凌踮起脚跟，做了个有些失礼的动作，她将比吕士的眼镜拿下——果然，镜片下的眼睛是闭着的。
即使昏迷也要保持形象吗？王凌眼角抽了抽。
她重新将眼镜戴上，然后又大声喊了几句他的名字。
过了会儿，柳生比吕士醒了过来，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怎么了，凌？”
王凌很配合地也将刚刚一幕扔到脑子后，“没什么，你刚刚发呆发得有点久。”
“哦，大概是刚刚打球打太累了。”
……
王凌沉默。发呆和打球之间有存在什么必然联系吗？但她很体贴地忽视这个小小的谎言。
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人都安静地继续寻找树理。
然后，王凌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你有没有发现突然安静了很多？”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我的幻觉——这是可怜的纠结的柳生比吕士的心理活动。
“真奇怪，刚刚还可以听到有人尖叫的。”王凌小声嘀咕着，周围的环境再正常不过，只是，其他的声音却突然被剥离了，有种他们被扔到真空中的感觉。
“喂，别哭了。”突然响起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分外地引人注意。
是树理——她和柳生比吕士对视，同时朝声音的地方靠近。
循着声音，他们来到一个屋子。门虚掩着。
王凌推开门，一眼瞧见她们找了好久的树理在房间中央。他正有些慌乱地安慰一个穿着粉红色蓬蓬裙的可爱小萝莉。
看见树理没事人的模样，王凌觉得自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重新落回了原地。
因为手电筒的光，树理转过头，也瞧见了他们。
“小姨。”树理很欢快地抛弃了可爱萝莉，扑到她怀中。（……）
王凌鼻尖萦绕着树理身上淡淡的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不自觉放柔了语气，“嗯，我在这里。”
安心后，她开始提问：“那个女生是？”
“啊，她是小舞，她好像和家人走散了。我陪她说话，可是她还是不开心。”
王凌摸摸他的脑袋，眸光落在那小女孩身上，她记得刚刚在外面有个女生似乎和自己的妹妹走散了，也许就是这个女孩子，于是说道：“你姐姐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走吧。”
小舞摇摇头，“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妈妈。妈妈说过让我在这里等她的。”
不是姐姐吗？
王凌皱了皱眉，“要不，我们去外面等吧。你在这里的话，你妈妈也不一定找得到你。”
“凌，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比吕士拉住她。
“小舞，那你告诉我你妈妈在哪里？我们再帮你联系她……不是你姐姐带你过来的吗？”
“姐姐？”小舞抬起头，“我没有姐姐啊。妈妈说过她会带我回去的……我在这里等了三年了。”
王凌只觉得有盆水，朝她狠狠泼了下去。当她回过神来，小舞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正仰着头，露出天真的笑容，“姐姐，你会陪我等妈妈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
幽灵寻母
王凌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回缓过来。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御园夜行说过的那个传言……不，或许并非传言，而是事实。早知道，她应该多问问的。
她看着这个女孩，弯下腰，“你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妈妈吗？”
小舞的语气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委屈，“嗯，我和妈妈来这里玩，然后，妈妈说要帮我出去买冰激凌，让我等她……我就找不到妈妈了……妈妈明明说过她还会带我去游乐园玩的。”
从她断断续续地描述中，王凌忍不住想道：这个孩子是被她的母亲抛弃了吧？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面？”也许是之前接触多了幽灵，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语气仍然平静，听不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小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要等妈妈啊。可是我一个人好无聊。姐姐你们会留下来陪我吧？”
带着哭腔的萝莉音很惹人怜惜，但王凌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她转过头，却发现原本敞开的门已经合上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硬着头皮看着小舞。小舞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裙摆，王凌看到那白皙的小手慢慢褪去外面的皮，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真像电影特效的成果……王凌努力抑制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但脸色还是不可抑制地白了几分。
至于她身后的柳生比吕士则早已再次陷入昏迷——当然，从他那平静无波的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这点的。
而树理则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将身子窝进王凌的怀里，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就像是你想等你妈妈，在外面也有人在等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王凌尝试着和她说道理。
“那让他们也进来陪我们不就好了。我喜欢人多一些。”小舞脸上仍是那种天真得让人不忍苛责的笑容。
只能说小孩子的逻辑就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小舞，我们没办法一直和你在一起。毕竟我们……”阴阳有别那几个字最终被她咽了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陪小舞？小舞一个人很害怕啊。”不同于刚才。小舞的表情显出一种狂乱的情绪，她死死地盯着他们。
王凌只觉得周围的气流在扭曲着，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树理开始尖叫了起来，王凌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地板开始摇晃，王凌摇晃着身子，努力想要站好，却只是徒劳。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上，却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好吧，比吕士成了她的沙包。
她支起身子，这个时候，比吕士也醒了过来。
头顶原本关着的灯开始闪烁了起来，但这并没有让情况好转，反而给王凌一种恐惧的感觉。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陪着我？”小舞仍然重复着这几句话。
王凌警惕地盯着她，却没有留神头顶。
天花板上的灯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闪烁的灯光衬着小舞的脸，越发显得阴森。
“小心。”
在那一瞬间，她感到比吕士的气息迅速笼罩了上来。身子也被一股力量推开，再次摔倒在地。这回接触到的是结结实实的地板，疼得她一时半会儿没法说话。
“匡当……”灯掉到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王凌的手臂被飞出的玻璃碎片刺到，渗出点点的血迹。
比吕士更惨。由于在前面护着他们，他身上的伤口比她还多。她怀里的树理倒是安然无恙的样子。
王凌看着那堆碎片——那是刚刚他们站立的地方。如果比吕士没有将他们推开，那么……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后怕。
“没事吧，比吕士？”
柳生比吕士摇摇头，在这种时候，他反而露出了笑容，挥了挥流血的手臂，“至少，这样我就不会再昏迷了。”
王凌只是看着他，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视线再次落在小舞身上，“小舞，你就这么希望我们和你一起死亡？”
“没有……我只是希望有人陪我。我一个人好害怕……”小舞捂着自己的耳朵，“我最怕一个人待着，可是，妈妈要我留在这里等她。”
“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人过来。”
“我肚子好饿。”
“妈妈，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找我？”
“明明我乖乖等在这里了。”
王凌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离开这里。但没有这个女孩的首肯，他们估计一个都走不了。
“你妈妈也许迷路了，所以找不到你了。”这话说出来，连王凌都觉得很难相信。这个孩子，如果她母亲没有出事的话，那么９９％是被遗弃了。
“可是，我找不到她。”小舞周围的气流终于平缓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你可以主动去找你妈妈啊。你妈妈没有不允许你去找她吧。”王凌觉得自己现在的语气很像忽悠小红帽的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