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世界的发展大抵就是这样,江户川乱步在叙说的过程中非常详细,每个人的过去与现状,太宰治的叛逃,甚至就差把详细的时间都点了出来。如果彭格列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心神大骇,十年火箭炮进行的是时间与空间的多重交换,谁也不知道过去的人知道未来的事情后会对本身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原本的未来会不会消失,为了避免时空混乱一直有着未来之人不可向过去之人叙说太多的规定。
但是江户川乱步却像是不怕一样。
他却是不怕,他巴不得中原中也会知道的越多对未来的世界产生的影响越大越好。他们的世界并不是单行线,宛若分叉般有不同的结局,但除了中原中也与太宰治,他们是一条单行线。
在其他世界与这个世界融合后,造成这一切的人,拥有“书”的中原中也变成了那棵树的主杆,无论如何也不会迎来命运的分叉,只会笔直的向上生长着。其他所有分叉树枝都会顺着不同方向肆意生长改变,但——
他所推理出来的帽子君,无论如何都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江户川乱步想到了他在十年后第一次见到帽子君时候的那一眼。在那一眼中帽子君与五年前来见自己的时候的样子重合了。
从他在五年前见到帽子君的那一刻,似乎【未来的可能性】这六个字,就已经被面前这个拥有生命活力般耀眼发色的男人主动放弃了。
现如今因为帽子君的死亡,未来所有的纷乱都被系在了十年后的太宰治身上。
对方就像是下了一盘复杂的棋,所有棋盘上的棋子都被定好了命运,所有棋盘上的棋子都捉摸不透下棋人内心的想法。
虽然江户川乱步知道太宰的想法,但是他并不觉得太宰会成功。
唯一的好消息是,下棋人太宰治摆好的棋盘似乎被自己打乱了。乱入而来首领太宰治像是个不属于黑白二子的红色棋子。谁也不知道红棋的入场会造成什么后果,红棋可以选择改变,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而看透一切的江户川乱步也正在努力把自己变成脱离常规的红色的棋子。
名侦探是无所不能的,他一定要改变那样的结局!
从众人所转述的话中,中原中也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管是之前的那个太宰亦或者是现如今的江户川乱步等人,对于他想知道的十年后的信息都会悉数告知,只除了涉及到他死亡的详细事实。
太宰治是在自己去世后叛逃的,这显得似乎太宰治叛逃的理由与自己的死亡有关一样。
还有白兰对于太宰治的针对。
江户川等人的言语之间对于他的死亡只有三两句的带过,这似乎是个不能被提及的话题般。
“我…是死在太宰手上的吗。”中原中也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气氛刹那之间凝固了。
谁都不想回答中原中也这个问题,正因如此,成了最可怕的默认。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感情,不是愤怒,不是喜悦,更像是一种莫名的“啊,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他死了,死在了太宰治的手里。
正因为他脸上的平淡,旁边的其他人更加不知如何回应这件事。中原中也的表情像是早以预料到般。
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最先出声的人是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
“中也不吃惊吗?”
“不,我只是不觉得太宰能杀了我。”除非他自愿,不然为什么要想不开让那条青花鱼对自己动手,他又不是和对方一样有什么自杀癖。
“我又没什么自杀爱好。”那条青花鱼虽然是个混蛋,但总不可能无理由对他动手。
织田作之助对于中原中也的话语点了点头。“中也在很久以前身体就已经快崩坏了,这是太宰说的。”
“在那天之前,太宰曾经找过我。”在中原中也的死讯传来的前一天晚上,鸢色发色的男人突然爬进了他收养的孩子住的屋子。彼时他正在给睡着的孩子们一个个掖被子角,在看到突然爬进来的太宰时还有些惊讶。
太宰浑身湿透了,就像是从水里被人捞出来一样,,如果不是他发青的面色与身上透出的寒意,织田作之助甚至以为他只是平常的跑去入了个水。
对方不知道用了多少冰块才使得身上变得如此冰冷,横滨那时的水温可不会让他身上有这么刺骨的寒意。
“太宰,你去做了什么?”他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去假设了,中也如果消失了。”太宰对着织田作之助说道。
“然后我就突然想去泡个冰水冷静,可看起来没有什么用。”
“你的体温太低了。”
“没关系,我的脑子里的温度可比身上的温度高多了。等一会儿就会好的。”那时候的太宰似乎挣扎于不得不做的选择当中,他眼中带着些迷惘。
他看着织田作之助,又问了一遍那个他从很久之前就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织田作,人活着是有意义的吗?”
“大概吧。”织田作之助有些茫然,但还是顺着太宰治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中也不就是证明吗。”
对啊,中原中也。
太宰从中也身上得到了答案,那是比人类活的更加耀眼的存在,中也是少年时期的太宰遇到过的答案,那是他对此世仍存的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有中也,太宰连自杀都会变得更似玩闹,总是出现在中也视线里的自杀,仿佛成了吸引中也的注意力的手段。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最后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恭喜了他这位友人的第一部 小说的出版,随后就走掉了。
第二天太宰治的叛逃与中原中也的死讯同时传来,那时正坐在桌前接着电话的织田作之助才恍然意识到,在昨夜太宰治的到来而后的询问,就像是今日的悲剧的预示般。
荒霸吐失控,中原中也死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五年前的中也,是死在了太宰治的手上。”
“太宰他…并不想杀你。”织田作之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对一个还未死的人说未来某个人会杀了你,之后再补上但是他并不是想杀你的这种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有些无力为太宰争辩些什么,织田作之助不在言语,毕竟在一旁的白兰看来,亲手将中原中也头颅割下的恰恰是坐在杰索家族门外顾问宝座上的那个人。
身为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共同友人的织田作之助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太宰并不想杀死中原中也这件事他非常坚信…因为,那时候的太宰治的表情,仿佛快哭出来一般。
倘若遇到中原中也后的太宰是拥有了世界,那么亲手杀掉中原中也的对方,恍若在那一刻失去了全世界。
此后的太宰治只是听从中原中也告诉他“活下去”的话语而行动的行尸走肉。
…
寂静的房间里灯光亮的吓人。
身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正对着洗漱间内的镜子,他眼神无光,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是在改变还是在顺从?”
低喃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内响起,显得清晰可闻。若是有旁人在场,一定会为男人眼底的疯狂吓到屁滚尿流。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了,人类的眼睛不可能会如此可怕,幽深到没有一丝光亮的存在。
那眼神偶尔透露出的几丝疯狂,似乎到了不顾一切的境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连自己都燃烧殆尽般。
“我是在改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因此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肯定自己般。他低声轻笑了一声,似是为自己的神神叨叨嘲讽而笑,又似是为了他口中的改变而充满喜悦的在笑。
洗漱台上放置着的手机突然亮起,随后震动起来,液晶屏上“中岛敦”的名字在不停地闪烁。
太宰治将扩音打开。
“敦。”
中岛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太宰先生,乱步先生在几个月前被社长委派去做了任务,至今还没有回来。”尽管跟着太宰一起叛逃去了杰索家族,中岛敦表现的更像是担心前辈安危所以选择跟随的后辈一样,在对于侦探社成员的称呼上仍如以前一样。
他是被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时期从孤儿院带出教导的第二个弟子,跟随着太宰治经历了从港口黑手党到武装侦探社,又从武装侦探社到杰索家族的时期,虽然沾染了黑暗,但其内心依旧充满了对于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