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129)

作者:须弥普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里头吩咐同回禀的速度都很快,不多时,就一一出得来。

沈念禾当先而行,才踏出门,就见得数人站在边上,另有张属垂手而立,一脸的紧张。

她虽然不认识郭保吉,却是认识跟在后头的郭安南,又兼父子两人相貌肖似,一下子就联系了起来,便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道:“郭大哥。”

郭安南万没想到会见到沈念禾。

他这些日子虽然明面上并无什么动静,其实心中当真是时常惦记,此刻看到人,又是紧张,又是惊喜,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沈念禾笑道:“我学过一点算学,此处正修圩田,缺人缺得厉害,便来凑个热闹。”

她说完这话,就站在一边,看了一眼郭安南,又转去看了一眼郭保吉,问道:“不知这位……”

郭安南这才回过神来,道:“这是江……”

在外头的时候,郭安南一般不会透露自己同郭保吉的身份,是以对对方从来都是称呼官名。

然而这一回才起了个头,就被郭保吉打断道:“我姓郭,唤作郭保吉,今次是来寻裴继安的,你是沈轻云的女儿吧?”

第176章 你敢不敢应

此处正在说话,裴继安听得声响,已是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见得郭保吉在外头站着,也有些吃惊,问道:“郭监司怎的来了?”

一面说,一面将他让了进去。

郭安南犹豫了一下,却并未跟着父亲,而是落后两步先给众人往前走,自己则是留在外头同沈念禾说话。

他小声问道:“多日不见,沈姑娘这一向可好?”

沈念禾笑了笑,道:“多谢郭大哥挂心,我一应都好……”

又问道:“上回送的那些个书够不够用的?如若不够,我那一处还有几部剩的。”

郭安南连连摆手道:“前次在京城时收了那许多便很不好意思了,怎好再叫你破费!”

他口中说话,一双眼睛却是忍不住去看沈念禾。

长得是真好看,越来越好看,人也好,气质也好。

只可惜出身不好。

为什么偏偏就差在这上头?

若是长得稍差一丁点,或是气质稍逊一点,可出身略好那么一些,自己也能去同父亲开口。

可就是出身差了这许多,怎么都没法找补,同在京城时见得那些高门女子相比,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叫他连提都不能去提。

郭安南心中一万个可惜,抱着这样的心情去看沈念禾的脸,愈加发酸。

他只想站在一起多说几句话,便在外头不肯进去。

沈念禾却是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只寒暄了两句,客客气气行了一礼,道:“里头怕是在等郭大哥,快进去吧。”

她话才落音,里头已是传来郭保吉的声音,叫道:“老大呢?”

郭安南一惊,不舍地又看了沈念禾一眼,复才拱一拱手,做个告辞的姿态,匆匆进得门去。

沈念禾只把这当做不足道的插曲,转头回了自己的公房,同两个女账房一起做事去了。

却说郭安南进得门,便被郭保吉招手叫到了身边,问道:“怎么在外头耽搁了这许久?”

郭安南怎好说是想同沈念禾说话,只支支吾吾了一回。

幸而郭保吉也不怎的在意,便是在意,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问,便放了过去,只转头又继续与裴继安说起话来。

“……若是按着原来的图绘,此处圩田乃是三县并举?当要占地多少?”

裴继安不徐不疾地回道:“今次修圩田同堤坝,乃是按着从前沈批的图绘行事,只略作了增改,如若全部施行,此圩当有近百里,顺利的话,可地圩田近千顷。”

此处就在公房当中,最不缺的就是图纸跟算式。

裴继安这一头说着,转身就去取了图绘来给郭保吉一一解释,哪一处开堤坝,哪一处蓄水、泄洪,哪一处原来是荒地,修好圩田之后,将会变成沃土上田,另还能在栽种茨菇、蒲苗、桑、麻等物。

按着此等规模来做,如果每亩田收十中一二的租钱,朝中便能得利数十万贯,宣州至少能多得粮十万斛。

这一项一项数字报出来,出得裴继安的嘴巴时是数字,进得郭保吉耳朵时,已经成了年底考功时考功簿上的字迹,一个一个,清清秀秀、工工整整,令他怦然心动。

“如若给你来修,从头到尾,要多久才能建好?”他忍不住问道。

裴继安愣了一下,道:“监司,继安不过是宣县里头的一名吏员……”

郭保吉看了一眼裴继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头一回来这一处,生疏得很,方才虽然走了走,毕竟不太熟悉,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

又招呼郭安南道:“老大一起来吧。”

裴继安自然无有不应。

郭保吉只叫了儿子,两个幕僚就知趣得很,并不在跟在后边。

裴继安带着这一父一子先去了河边,看了民伕如何凿渠筑坝,又说明进度、做法云云。

郭保吉指了指远处正在堤坝边上栽种芦苇的民伕,问道:“我听得人说,常有人植树来护山护田,防沙防水,只他们为何要种芦苇?”

裴继安看了一眼,带着这一对父子往前走了一段,指着地下的一条用石灰撒的线,道:“监司请看,宣县常有河水泛滥,此处为百年中洪涝最大时水涌所在之处。”

郭保吉道:“所以堤坝要建在此处?”

裴继安摇头道:“为防万一,堤坝后退了一射有余,以防水浪冲袭……”

他口中说着,又领着郭保吉继续往后走,果然走了一段,就见得地面上另用石灰撒了一条线。

“监司没有说错,此处种树,正是为了防水,今次在下选的树苗俱是柳树,柳树根傍水生,不似旁的树种惧怕水淹,种在此处,粗根生得快且长,能把地下的土抓牢,可柳树毕竟是树,并非水中长大,被淹久了,难免要霉烂,可芦苇却不然,此物从来生长于水中,水再涨,只要不没过太久,便不至于死绝。”

“此处原本也有堤坝,可已是不堪再用,家父研究多年,发觉毁损原因多是因为水淹太久,把根基蚀了,如果有柳树、芦苇两物栽种于此,根抓地土,又能吸水,只要不松动堤坝根基,便能叫圩田、堤坝长久共存。”

“以堤护圩田,以圩田成堤,以柳树、芦苇与圩田、堤坝共生,当能长远。”

他说了此处柳树、芦苇,又沿途走了许久,每每遇得一处地方,就同郭保吉细细解释,简直如数家珍,显然在其中费了不知多少功夫。

而裴继安一路走,路边还有不少民伕同他打招呼,那些个民伕口气熟稔,语气里亲近之余,又带着几分尊敬。

而裴继安更是一一回应他们,还要问进度,见得人,连想都不用想,张口就能叫出对方名字来。

郭保吉忍不住又问道:“你时常来,是以才能个个人都认得?”

裴继安笑道:“监司说笑了,此处有民伕三千余人,在下便是再如何过目不忘,也不可能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便把所有人的名字同脸都对上号,不过记得当中几个人罢了。”

可嘴上这般说,一路走来,他少说也同几十个人搭过话,个个都叫对了名字。

裴继安见得郭保吉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只好解释道:“我爹多年前就常来此地探访查问,我自小就在宣县长大,又兼在衙门做了两年事,收缴赋税、核查人丁,都有参与,自然对人熟悉得很。”

郭保吉并不言语,等走到一处空旷之处,复才道:“裴继安,如若叫你把三县圩田一并修了,你敢不敢应?”

第177章 委屈

听见郭保吉旧事重提,裴继安不由得一怔。

他再一次提醒道:“监司,在下不过宣县当中的一员小吏……”

郭保吉道:“我前次在京城所说,依旧奏效,你考虑得如何了?”

又道:“你若是留在宣县,便只能修一县圩田,若是想修一州圩田,彭莽说话做不得数,杨其诞不会多费这个力气,只我会为你作保。”

他的话说得很直接,虽不中听,却颇有道理。

然则这一处裴继安还没说话,边上的郭安南已是有些着急起来。

他上前半步,努力冲着父亲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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