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踩!”姬昭赶紧出声。
那两人仓皇失措地回头看来,姬昭微愣,那是什么眼神啊。
身后的人逼近,根本不把姬昭他们几人放在眼里,伸手就要推他:“让开!”
尘星气得跳起来:“什么玩意!哪里来的村货!也不瞧瞧你眼前的人是谁!”
姬昭这才由殷鸣扶着站起来,芦苇丛里的那两人已经又吓得蹲了回去,姬昭回身。他方才蹲着,还真看不出来,这回儿站起来,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不是人人都能知道这些田庄的主人是谁,但那伙人也立马怂了,带头的赶紧觍着脸笑:“小的们打搅到郎君了!对不住!对不住!”
尘星翻白眼:“滚一边去吧!”
“嘿嘿!”那人再赔笑,“回禀这位郎君,我们家跑了俩丫头,我们是奉命出来抓她们的,还请郎君行个方便!”
尘星便瞪着眼睛问:“这是我们郎君的庄子,你是吃了什么胆子,敢到这里来抓人?!”
“郎君,我们不敢啊,我们是顺着丫头逃的方向追来的,她们就在这里头,我们保管抓了人就走!不敢打扰郎君!”带头的苦了脸,不时作揖行礼,再不时往芦苇丛里瞄。
姬昭也回头看了眼,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其中一个垂着眼眸,没有反应,另一个双眼含了泪,全是恳求,无声地仰头,团着手直朝姬昭拜拜。
姬昭便看殷鸣一眼。
殷鸣直接将袖子一捋,上前拽着人往外走,可乐等四人也上去一起拽,不一会儿就将人给赶走了。
在马车上等着的魏妈妈听到动静,下车走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姬昭回身,对那两个躲在芦苇丛里的人说:“他们走了,你们走吧。”
尘星大惊:“还真有人!”
他立马挡在姬昭跟前,魏妈妈也皱着眉赶紧过来护住姬昭。
那个方才就含了泪的小娘子磕头,哭道:“多谢郎君救命之恩,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另一个始终不说话的小娘子,这才抬头,看了眼姬昭。
姬昭此时看到还觉得心惊,这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吧,可这眼神却能心如死灰到这地步。
磕头的小娘子又道:“我和我家姑娘会记得郎君的大恩大德一辈子!”
姬昭不知道她们是遇到了怎样的事,说实话也不是很感兴趣。有些事情,他可以做,例如给他庄子里贫穷的庄户们送银子,有些事,他并不可以做,男女、身份有别,帮助她们掩护过去,已是他能做到的极致。
他想了想,从身上解下荷包,满满一荷包的碎银,他伸手过去,递给磕头的那个:“你们带上吧,往北走,有路。”
“谢谢!谢谢!”小娘子不停磕头。
姬昭也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回身要走,却又听到一声「多谢」。
他回头看了眼,那个满眼心如死灰的小娘子也跪拜下去。
满眼枯黄芦苇,跪了这么俩可怜兮兮的小娘子,姬昭心中叹气,还是带着人上车走了。
半个时辰后,他就知道他刚刚救过的人是谁了。
因为那俩小娘子跑出芦苇丛,跑出他的庄子没多远,到底还是被他家里人给捉了回去。
路上,他听到有庄户讨论这件事,叫尘星下去问了问,得知答案后,他很吃惊。
尘星也非常惊讶:“真没想到,竟然是那天的那个小娘子啊!”
魏妈妈好奇:“哪个?”
“哎呀!就是那天郎君带着我们一起出城去找殷鸣哥哥,回来的路上,我们不是遇到个小寡妇吗?”
魏妈妈「啊」了声:“是那个可怜的姑娘啊?”
“嗯!上个月到底是捧着牌位嫁了,那个刘姓人家在城里好几家银楼,据说极有钱呢。这个小娘子嫁过去,自杀过几回,都没死成,在城里,邻里街坊都爱说这件事,影响得银楼生意都不好了。前日,他们家就把小娘子送到城外庄子上,就在这附近。估计今日又是想跑,又没跑成!”
魏妈妈便叹气:“作孽啊!”
是作孽啊,姬昭跟着叹了几口气,却也只能多叹这么几口气罢了。
因为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回到庄子上,见到程深过来了,也知道太子殿下又「赏」了他三千两银子,他这次没有顾得上生气,反倒是程深有些纳闷了。
姬昭没心情多说话,亲手接过银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就问:“程大官可急着回宫?若不着急,明早再回吧,在这儿歇一晚。”
程深原本是想留下来蹭顿饭再回的,他大半天没进食了,还想着暗示驸马是不是再给点什么他带回宫给殿下,也好叫他们殿下高兴些。
瞧驸马这恍惚的样子,脚上有泥,腰里荷包也不见了,便猜测驸马是遇到了什么事,也不敢多待,没捞上跟可乐他们说几句话,就回宫了。
回到宫里,宗祯听了这么一番毫无内容的汇报,自是很不满意。
无奈田庄太空旷,实在没法派人跟着,否则一准露馅,宗祯想着程深说的什么姬昭腰里的荷包空了,不禁陷入沉思。
这辈子的姬昭,要用这辈子的想法去看待。
上回,姬昭用自己腰里的玉佩,抢了他腰上的换。
按照这个思路,这一回,姬昭又把荷包给谁了,又换回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2章 打错算盘
程深生怕又因为他们殿下「赏」银子的事情再惹得驸马不高兴,再看驸马心情不佳的模样,当时还真没说庄头进宫的事。
过了两日,由于太子殿下私底下特地派人在各大酒楼茶馆食肆里刻意宣传过,几乎整个金陵城都知道驸马做的这件大善事,公主还特地派侍卫来给他送东西,姬昭本人才知道这件事。
盛极必衰,宗祯抱的是这么个心思,人人都夸,夸得太快太多,总有人会觉着是做戏,姬昭太容易掉下来。
他也想通过这件事,试一试姬昭如今的想法。
姬昭的想法?
姬昭没有任何想法,他本人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也想象不出这件事会在金陵城内传成什么样,甚至他驸马的「善名」都已经往金陵以外的地方传去,他也不是很在意。
总而言之,这件事,在他心中连个事都不算。
他这几日心情依然很不佳。
他们不知道也罢,一旦在意了,那边有些动静,他们总能知道,听说那个小寡妇这三天又逃了两次!每次都是逃不了多远,就被抓了回去。
魏妈妈就更感慨了:“这小娘子倒是倔啊!”
姬昭认同,可惜生不逢时,若是在他从前那个时代,也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吧。
他虽说是驸马,轻轻松松就能帮对方逃跑,可这样的忙,他是决计不会也不能帮的,也只能听听罢了。
这样的状态下,接过公主的礼,也不过如此,他回了些庄子里新摘的大白菜给公主。
公主本人倒是挺高兴,当晚就吃上了新摘下的白菜做的酸菜白肉锅子,反倒是太子殿下宗祯不满。
可乐等四人是再没有回过城,他完全不知道姬昭这些天在庄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他没指望福宸这辈子与姬昭心心相印,他不早点弄死姬昭就不错了。
但是姬昭这般忽视福宸,他也不爽快。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自己从来都是意识不到的。
案几上,那枝红枫枯了,床边,高柜上的那枝梅花,也败了,全都被撤了下去,屋子里再没了那股子幽幽的香,他的心情却也没有更好。
正在这时,陈克业求见,他叫人进来,低头继续在奏章上批复。
待他停笔,陈克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殿下,这是五公子给驸马的信。”
宗祯放下笔,朝他伸手,接过信,随手放到手边,问道:“他们到了哪里?”
“刚过江陵府……”
宗祯点头,再问:“裴容的事,可有进展。”
陈克业跪下,满脸愧疚:“禀殿下,尚无。”
宗祯叹气:“不怪你……”又抬抬手,“起来吧,今日宫里新制的几道点心不错,去找保庆,带些回去给老太太与你夫人尝尝。”
“多谢殿下!”
陈克业走后,宗祯双手随意摆在桌上,望着笔架发呆。
裴容到底去了哪里?
裴容他见过,目光还算清明,想必是个淡泊的性格,和他养的鹿很像,那样的一个人,为何就被他以居心叵测为由给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