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交叠在一起的眼睫毛缓缓分开，迷迷糊糊地看了下片刻眼前人，躺在床上的顾从杨方才软软地带着倦意地回答：“早安。”
半点不留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给顾从杨理了理被子的顾从新假装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告诉她：“要是困，就再睡一会。”
顺势蹭了蹭顾哥哥的手，睡意朦胧的顾从杨听话地重新闭上了眼睛。等顾从杨再次睡去，起身的顾从新将目光又望向正在睡觉的赵嘉措，随后下了床，走到对方那一侧给其盖了盖被子，方才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时间在安静中不断跑动，待顾从杨再次睡醒时她还有些发愣。等记忆回笼，顾从杨即可看向周围，在确定赵嘉措还睡在她身边后，跳得飞快的心脏这才慢下脚步。凝视许久赵嘉措安静的睡颜，因为想到某些事情而忍不住咬着下嘴唇的顾从杨刚动了动嘴唇，便瞧见自家哥哥从门外走了进来。
拿着手机开门的顾从新一进门就注意到顾从杨正在看他，于是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招了招手，示意顾从杨动作小心地出来。在顾从新的示意下，轻手轻脚离开被窝的顾从杨捻手捻脚地走到门口。
安静注视着顾从新将门轻轻关上，确定可以开口说话的顾从杨立即询问对方不久前去了哪里。被问话的顾从新先是回答了问题，而后告诉对方：“……早餐好了，你去房间洗漱，然后我们一起去吃。”
点了点头，示意顾从新弯下身子的顾从杨在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后，脚步缓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望着不断揉眼睛有些哈欠连天的妹妹，嘴角忍不住上扬的顾从新直到看不到对方，方才收回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某处取到某个东西，默默看完的顾从新发了一会呆，随即将纸条放入某个机器中，而后再度离开了房间。往一侧走了几步，走到顾从杨房间停下的顾从新等她洗漱完毕，就一起去二楼小餐厅享用早餐。
在阳光落满的小餐厅和自家哥哥吃早餐，咽下口中食物的顾从杨顺口问起赵嘉措的事情：“小措哥哥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吃早餐？”一般情况下，赵嘉措都不会错过和顾从杨顾从新一起吃早饭的机会。
放下手边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喝了一口鲜榨混合水果蔬菜汁的顾从新解释道：“他前一阵子一直在忙，最近才有时间补觉，所以让他多休息会。”
听着顾哥哥的回答，顾从杨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想起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而顾从新在发现顾从杨并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时，顺便问起对方等会想做什么。
面对顾哥哥的询问，并没有任何打算的顾从杨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瞧着这么说的妹妹，顾哥哥立即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十五岁的少年，毫无瑕疵的面容加上明朗的笑颜，看得顾从杨移不开双眸。这就是她的哥哥，小时候比女生还要漂亮，长大以后也不曾多让的哥哥，只是……，一想到对方那么年轻便早早离世，顾从杨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
看着不知为何突然神色忧伤的顾从杨，瞧着对方不由自主又紧挨着他的身体，顾从新不动声色地提问：“怎么变得这么粘人？”
对此心里有些发虚的顾从杨故作镇定地反问：“不行吗？”
并不会反对这种事的顾从新轻轻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就是让你粘一辈子都可以。”
听到这话，顾从杨的眼睛才有了笑意，眸光潋滟的瞳仁宛若蕴含着一泓秋水，波光粼粼。
注视着重新开心起来的妹妹，顾从新在心里默默地想道：要是对方真这么喜欢，那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自己的妹妹，自己当然要千倍百倍地宠着，不然，到时候一点甜言蜜语就被其他人骗走，该如何是好？
坐在餐桌旁，因为哥哥的允诺而心情稍稍愉快的顾从杨默默注视了小半会顾从新弧度优美的侧脸，倏然喊了一声对方：“哥哥。”
正在吃早餐的顾从新微微侧头，将目光落在自家妹妹脸上：“嗯？”
四目相对的同时，顾从杨认真地想要一个承诺：“想和哥哥在一起。”
凝视着顾从杨认认真真的态度，觉得这还不简单的顾从新扬起了一抹笑容：“好啊。”
瞧着好似画作一般的哥哥，顾从杨的眼睛连睫毛都不愿意动一下，继续说道：“永远在一起。”
“好啊。”面对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顾从杨，俊美的少年揽着心爱的妹妹，答应得十分爽快：“没问题，哥哥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杨杨。”
熟悉的允诺声让泪意悄悄爬上眼眸，雾气在一瞬间弥漫开，努力咽下难过的顾从杨忍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涩，将手放在顾从新面前：“打勾哦。”
看着顾从杨伸过来的小拇指，笑着伸出手的顾从新：“拉勾。”
“骗人是小狗。”嗓音已经快要掩不住哭意，泪眼朦胧的顾从杨看向自己的哥哥，要一个保证，要一个真的会成真的保证。
拇指相依的同时，顾从新瞧着自己的妹妹，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发过的每一个誓言，一字一顿带着绝不会骗人的严肃：“永远不骗人。”
得到承诺的顾从杨顿时扑到顾哥哥怀中，紧紧抱着对方。
尽管现在的顾从杨还不知道现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她绝对不会再让眼前这个人再次消失在她面前。如果再一次经历分别，将脑袋埋在顾哥哥胸口的顾从杨想，那她绝对不要独活，一定会跟着对方一起走。
第16章 朋友（1）
明亮的日光通过拱形玻璃门照射进小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顾从杨安静倚靠在哥哥身侧，注视着手机发呆。正在看书的顾从新瞧了半晌，忍不住问她：“索罗还是不愿意接你电话？”
微微抬头的顾从杨注视着顾从新关切的眉眼，许久后方才轻轻地摇头。
不是对方不愿意接，而是貌似回到小时候的顾从杨根本不知道怎么拨通电话号码。关于索罗斯，关于夏恩，对于现在的顾从新来说，可能只是两周未见而已，但对顾从杨来说，在那年目睹两人双双出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有多久呢？顾从杨在心里算了算，哥哥走了将近八年，最好的朋友也走了将近八年，他们出事的时间距离得那么近，根本没有给当时的她任何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机会。
有人说噩耗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个倒下，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地倒下。对于顾从杨，某个人的死便是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而后就是一连串的死亡接踵而来。想到这里，顾从杨忍不住把脸颊深深埋在顾哥哥怀中，闭着眼睛，努力逼退眼里升腾起的雾气。
瞅着忽然将自己闷在他怀里的顾从杨，环抱住人的顾从新在心里默默叹气。其实对他来说，如果可以，让顾从杨呆在英国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因为对于从小就在意大利和英国来回居住的顾从杨来说，国内才是最陌生的地方。
因着这个想法，忆起不久前父母的第二个决定，顾从新便觉得头疼不已。而那个第二个决定就是，顾从新的父亲顾钟清希望顾从杨能去公立初中读书，而非私立初中。
“读贵族学校有什么问题？”当初得知父亲决定的顾从新非常不理解，他满脸困惑，试图让对方改变主意：“杨杨从小到大都在贵族学校读书，你突然让她来这里读书已经是在为难她了，为什么还要去公立初中？杨杨根本没有接触过这边的教育，到时候会一团糟……”
“目前珞珈市的公立学校教育并不差，只是没有贵族学校来的那么全面丰富而已，而且那么多课程，学了有什么用？最后真正能上考场的只有几门学科而已！”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坐在餐桌边，语重心长道。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顾爸爸接着补充：“对，她从小到大都是贵族学校，但以我们家现在的能力，读霍眀那种贵族学校就是一种负担。再说，现在根本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一团糟？不要把没有发生的事情放在眼前来说好吗？”
直直瞧着顾从新的脸色，顿了顿的顾钟清继续：“……就算万一，万一不行，到时候找老师补课也不是不可以。你现在不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