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林无法再问她的下一个问题“那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她承认自己害怕吴敏如的答案会让她彻底地失望。有时不去触碰真相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尖锐的真相刺伤。
第二天起床时,隔壁的房间还是安安静静,吴敏如也许还在睡。
汪清林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做了两份早餐。一份自己吃了,还剩一份。
直到出门,吴敏如的房间都毫无动静。
汪清林拿着包出门,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给吴敏如发了信息:“门锁密码12138888。”
吴敏如不会安安分分在家里等她下班回来的,她可能会去逛街,会约她那些一样是做人第三者的朋友,会打麻将,会喝下午茶。
这就是她的母亲,她很了解她这些。
和丁云康再见面是周一上午。
汪清林之前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久别重逢的戏码里,对白都是“好久不见”。但,才一个星期而已,她心里竟然对他有这样的感觉,好久不见。
丁云康看了她,笑了笑。
汪清林没有回报同样的礼貌的官方的笑容,她甚至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笑容。她很自觉地坐在后排的位置,选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总公司的例会,她再也不是那个高调的角色了。退到最后,才是她该做的。
没想到丁云康也没坐到前面。二人之间隔着几个位置,彼此沉默。
汪永华进入会议室后,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停息:“好了,开始开会。”
汪清林低头做着笔记,汪承维汪承纶坐在会议桌的中心,位置显然是重要的。会议焦点不在明悦湾,不在汪清林,她想,也许停留在慢车道也是好事。已经排在最后了,就不用担心被赶超的问题。
汪永华开口:“清林,说说明悦湾的情况。”
汪清林打开ipad,站起来汇报。
汪永华不是她的好爸爸,她也做不了让他满意的好女儿。那么,在工作上,她至少得对得起他给她的年薪。恃宠而骄是宠儿的专属,不被宠爱的人没有犯错的资格。
会议散去,总公司的人回自己的工位,而从项目来的人各回各的项目。
汪清林拎着包在前面走,陈治跟了上来:“不急着回去的话,一起吃午餐?”
汪清林当然不想和陈治吃饭:“不了。还要回项目处理工作。”
陈治招手叫不远处的丁云康:“好久不见汪总,一起吃个饭!”
她更加不想和丁云康吃饭,正想说话,丁云康已经向他们二人走过来:“去哪?”
陈治笑得随意:“你不是最懂吃喝玩乐?你定。”
丁云康看了汪清林一眼:“汪总想吃什么?”
“你们随意,我不吃了,我得回项目了。”
“再忙也得吃饭啊。”陈治见汪清林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行,那就回去吃食堂。丁总,你怎么样,一起走?”
“我车子停在那边。”
“行,那我撤了。”陈治停下,找到他的车,上了车。
丁云康和汪清林隔着几十公分,一左一右向前走:“汪总找你了吗?”
汪清林面色不变,步伐不停:“没有。找我做什么?”
“我和他说了让你回去的事。”
“不是说不用了吗?”
“我答应过你的。”
汪清林站定,看着丁云康:“丁总,其实真的很谢谢你两年来对我的帮助。但是我现在对于我的工作有新的规划和安排,而这些规划和安排里面,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她只需要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丁云康深深看着她。
“谢谢!”汪清林向他伸手。他伸手,与她的手交握。
汪清林第一次和他这样握手,他的掌心很暖,手指很长,那些他和她之间有过的不为人知的故事,即将全部结束,“再见。”
她走了好几步,听到他叫她,但是,她只是稍微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第016章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是的,曾经彼此爱抚过的手,最后只是轻轻一握,便松开了。连拥抱的理由都没有。
丁云康看着台上正在唱歌的女孩出神。陈尧坐近他:“在想什么呢?”
丁云康没有转开视线:“这个女孩太年轻,唱不出这首歌的味道。”
“想听有味道的,去听原唱,去看演唱会。”陈尧掏出一根烟,向他示意。
丁云康摇摇头。
黄臻臻也拿着酒杯走过来,挤在二人中间,沙发瞬间变得拥挤,陈尧抗议:“大姐,你的假胸挤到我了。”
黄臻臻白了陈尧一眼:“你全家都假胸。”
丁云康和陈尧很自觉地一左一右往旁边退,给黄臻臻留出足够多的空间。黄臻臻示意:“来,喝点。”
陈尧抓起酒杯:“为什么而喝?”
“为——”黄臻臻看了丁云康一眼,“为丁少今晚埋单而喝。”
陈尧大笑:“那必须喝。”
丁云康看着二人有意唱双簧,微微笑着,并不出声。
失去。这个词听说有多层意思。
比如原有的不再拥有,比如没有取得或者没有把握住某些东西或者机会。
汪清林不去深入考究自己是不是处于失去的状态,因为她甚至不确定她原来拥有些什么,或者曾经可以获得什么机会。
父爱是抢来的,优渥的物质生活是侥幸偷来的,工作上的机会是用心计换回来的,宋致远是出错碰上的,丁云康是——反正不是她的。
“拥有的都是侥幸啊,失去的都是人生”。
假如陈冰颖足够残酷,假如汪承雅三兄妹联手,她和吴敏如都无处可逃——她不该再幻想更多。
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甚至可能是最好——她终于刺穿了自己的幻想。
汪清林习惯了加班,每次回家都快10点甚至11点,这时吴敏如都在家。
她不太明白吴敏如守着她的意义,如果说她担心她那个“不知所谓”的男朋友丁云康有任何纠缠,那么显然,吴敏如住的这些天,从没有其他任何人造访她的家,吴敏如该放心的。
何况,丁云康当然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他还有别的女伴——只要他愿意的话。
她想,在现今这个社会,男女关系可以非常随意地开始,也可以非常随意地结束。只要不太难看,手里有些钱,爱情游戏总是玩得起的。
丁云康和她这场游戏,玩完了。她弯弯嘴角,任由花洒头的热水淋过她的头顶,流到脸,滑过胸前,再往下而去。
“哒。”
浴室里的灯应声而灭,空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汪清林穿上浴袍,打开浴室的门:“停电了吗?”
黑暗里,她看到吴敏如在客厅里站着,手里拿着手机,语气也很困惑:“突然没电了。”
汪清林望向窗外,对面的大厦仍是灯火通明。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电话给物业管理处。物业管理处的电话在第二次才被打通,客服很礼貌地道歉:“抱歉,我们事先没有接到电力部门的停电通知,很可能是物业区域内的电力故障,我们正在紧急排查中,请您耐心等候,好吗?”
汪清林挂断通话,坐回沙发:“突然停电也是莫名其妙。”
吴敏如把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放在一边:“应该很快会来电吧。”
汪清林狐疑地看了吴敏如一眼:“是不是你干什么了?我搬进来这里,就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能干什么,你真搞笑,我刚才只是在熨衣服。”
汪清林丢下擦头发的毛巾:“那只能等来电了。”
吴敏如看了她一眼:“你不弄干头发?”
“怎么弄干?没电。”汪清林有些不耐烦,她本来还打算洗完澡之后加一下班的,现在到处黑漆漆,也没了加班的心情,“先等吧。”
吴敏如拿起汪清林丢在椅背的毛巾,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不是我说你,现在已经入秋了,你头发不及时弄干,等老了头痛,你就知道后悔。”她用那条长棉绒毛巾裹紧汪清林的头发,轻轻地揉,帮助吸干水分,“女人尤其要保养头部,比如生孩子,月子坐得不好的话,头痛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