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只不值钱的小玩意。对于这一点，他想不太明白。
汪清林不想再和吴敏如继续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吴敏如不认可她，她也不认可吴敏如。只因为二人身上带着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才迫于无奈地在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持续地互相消耗。
她出来很久了，丁云康可能快醒了，这不是她乐见的事：“你走不走？”
吴敏如坐在沙发上，伸手整理她那头刚烫的栗色小羊毛卷：“我不会走，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在你结婚嫁人之前，我考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我不答应。这是我的房子。”
“这是我出卖自己的青春为你找的老爸，他给你买的房子。”
汪清林无法反驳，是，谁说不是呢？房产证上写的是汪清林的名字，出资人却是吴敏如的情人。
“抱歉打扰你们。”男声伴随着开门声同时响起，汪清林和吴敏如同时看过去。丁云康手里拿着薄薄的外套，“我先走，你们继续。”
吴敏如已经调动她的防御模式，她站起来，审视丁云康：“我是汪清林的妈妈，请问你是?”
丁云康看了一下眼汪清林，汪清林的脸色煞白：“朋友。”他简单解释。
“朋友？”吴敏如笑了一下，“刚认识的吗？还是，认识很久了？”
汪清林听不下去，转向丁云康：“你走吧。”
丁云康对吴敏如点点头：“我先走。”
“从礼貌的角度，你当然不可以这么说走就走。”吴敏如看着他，“我是汪清林的妈妈，既然你是她的朋友，那我也算你的长辈，我想你该解释一下，你是她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据我所知，她最近有稳定的男朋友，但不是你。”
汪清林的脸已经变得铁青。
丁云康看吴敏如：“我想这个问题，你问你的女儿本人更合适。”
“她更加不懂礼貌。”
丁云康轻笑了一下：“阿姨，长辈和晚辈往往因为互相无法理解而产生误解。你会认为我们没有礼貌，而我——对你也有不同观感。这个话题一定不是一时三刻能聊完的，恕我先走，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吴敏如已经痛斥汪清林：“你看你都认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烂人！”
丁云康伸手去拉汪清林：“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汪清林本能地伸手过去，下一秒想抽回，却被他握紧。丁云康笑：“我和你的女儿出去走走，今天天气很好，不应浪费这么好的阳光。”
吴敏如看着汪清林被握紧的手，脸色变了又变。
? ? ?丁云康找了一条小游艇，船上只有一个船长一名水手和一个穿着西裙的美女。
从车上到码头，从码头到上船，汪清林一直一语不发。
? 美女送来一杯橙汁一杯苏打水，又微笑着退下。汪清林拿过苏打水喝了一口。
“其实橙汁才是点给你的。”丁云康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不介意吧。”
她已经喝了，他也喝了，介不介意又何妨？
丁云康看着海面翻起的一层层白浪：“如果你晕船的话，船上有药。”
汪清林知道自己的沉默不是因为生理不适，而是心理：“我想出去走走。”
“还是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不然你晒个一两小时，会黑成炭。”
汪清林看着他：“你不是很喜欢钓鱼吗？为什么不出去钓鱼？”
“钓鱼也讲究心情。”他看着她坐得端端正正的样子，“对着你的脸色，实在没什么好心情。”
“是你带我出来的。”
“所以我为自己的行为埋单。”丁云康坐过去，离她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几乎是挨着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有些事情你改变不了，你只能学会接受，甚至是享受。”
“你是在讽刺我吗？”丁云康刚才是怎么对吴敏如的，她看的一清二楚。她并不喜欢吴敏如，但不见得她希望丁云康对吴敏如的态度也如此不屑，她看他，“知道我有个这样的妈妈，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
“嘲笑一个人也需要心情的，汪小姐。”
汪清林闭上眼睛，靠向椅背：“我小时候，特别希望我的同学知道我的爸爸是谁，特别不希望他们知道我的妈妈是谁。可是，别人都知道每一次只有我的妈妈来学校开家长会，他们会讨论，我是一个没有爸爸的人。”
丁云康又喝了一口苏打水。
“等我大学毕业，汪总开始联系熟人给我安排工作，很多人渐渐知道了，我的爸爸是谁。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高兴。被人知道了我是他的私生女，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汪清林睁开眼，看他，他正在回望她，“你也私下谈论过我吧，也会说我是汪总的私生女吧？”
“私生女。”丁云康斟酌着这三个字，“私生女，完整的说法，应该是某对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一起生的女儿。对吧？”
她嗤笑一声：“你开始改行研究汉语言文化了吗？”
“我想说的是，如果非要嘲笑，也应该嘲笑那对男女，为什么要嘲笑那个女儿？”
汪清林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懂。”
“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完全懂另一个人，甚至你本人都未必了解自己。”丁云康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从你出现在公司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汪总的私生女，我承认也讨论过你，不过不是讨论你本人，是讨论汪总的风流史。”
“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你以为全世界都在关注你的身份，其实别人更关注汪总的风流韵事，只不过顺便牵扯到你而已。”
汪清林忽然愤愤握拳：“我讨厌男人！”
丁云康语调轻轻上扬：“是打算转变性向吗？”
汪清林被吴敏如的突然造访所带来的坏心情，完全被转移到对丁云康的气恼上：“船可以回去吗？多对着你一分钟，我都烦！”
丁云康也不打算和她继续讨论汪永华吴敏如，他对别人尤其是长辈的情爱瓜葛并无兴趣，他也不想让汪清林沉浸在她的自怨自艾里，像个怨妇。相比于其他人的，他更关心自己的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却握在手心，不让她看见：“我捡到一个东西，你要看吗?”
汪清林看他的手，猜不透里面是什么：“不要。”
丁云康的手还是伸到她眼前打开，她看到那只小贝壳躺在他的掌心里，显得小巧可爱，他问：“为什么还留着它，不是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吗？”
汪清林下意识地想要抢回，丁云康却重新把手心握紧：“你打算丢了的东西，就不再属于你了。物归原主。”
她气急：“我没有打算丢！是你自己偷走的！”
丁云康哈哈大笑，露出亮白的牙齿。汪清林瞪了他一眼：“随便你，我不要了。”
? ??
第013章
? ? ? 汪清林周一上午打电话给汪永华，对方语气听不出情绪，答应周二一起吃午饭。
“我约了汪总周二吃午饭。”她发信息给丁云康，提醒他答应她的事。
丁云康半个小时后才回复一个ok。这半个小时内，汪清林实在煎熬，终于等到他肯定的答复，焦虑的心情才稍稍放缓。
也许是从他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也可能是在他答应帮她说服汪永华让她重返清韵明珠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丁云康在让她讨厌的善于诡辩、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面容之下，似乎有不同的另一面。
昨晚他还是在她那里过夜的。他还让人来换了密码锁，花了几千块。
丁云康给安装师傅付钱时，汪清林想自己付，他说：“先记账吧，你的车费、封口费，都记着。”
她想，丁云康买别墅的钱一定是靠这样坑女人攒起来的。
? ?汪清林和汪永华的午餐定在汪永华的办公室吃。助理很贴心地送进来两份餐，汪清林看着丰富的四菜一汤，为什么她不想守水塘，也许这就是其中一个最现实的理由——明悦湾连做饭的阿姨都撤走了，而总公司永远有18小时的早餐到宵夜不限量供应。
“边吃边聊。”汪永华十分钟前才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见她。
汪清林拿起筷子，先动那条清蒸小鱼的鱼眼睛。
汪永华突然看她的动作:“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吃鱼眼睛。”
汪清林嘴巴抿了抿，用餐纸掩在嘴边，把鱼珠子吐出来包起。她是从小到大都喜欢吃鱼眼睛，但是她不知道汪永华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