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86)

懂得分忧,收敛任性,无论何时何地当这个家发出需要的信号便会竭尽所能全力以赴,他们先于我变成这样的大人。

在我不够丰满亦不够磅礴的记忆里,家是很大很坚实的存在。

我从未想过它会有轰然倒下的一天。

一如我从未想过,全家一起的出行再也无法实现。

总以为时间很久机会很多,来不及做的事还有下一次,多幼稚的人才会将期冀推脱给根本无法被承诺的下一次啊。

大哥毕业出国,之后姐也走了。再之后爸爸遭遇意外,妈妈远赴他乡,我们就像瑰丽花园里一缕缕生长的杂草,四散天涯的命运早已注定,而我却以为拥抱着生长就是永恒。

我和奶奶寄住在小姑家,只有一个厕所。所以我有一项谁都不知道的技能——可以顺畅自如找到离小姑家最近的两处公共厕所,哪怕闭着眼睛。

因为曾经太甜,所以苦涩也加了倍似的。

我有一位大哥,一位长姐,自出生就在记忆里,他们是大家庭的一员。当然我还有一个混血小妹,那是另一段故事,暂且不表。

在一起不久后我告诉庄泽,其实我挺开不起玩笑的。

对此他连连摇头,表情在说你可拉倒吧。

是啊,打辩论时连带刺的玩笑都能悉数接下,在所有人眼中宣诺开朗明快性格好到不行,这样的人怎能被如此形容?

可偏偏有些玩笑,我真的受不住。

比如有人说哎呀可怜兮兮的爹不疼娘不爱,比如有人说势力滔天啊独生政策下仨孩子都敢养,比如有人说见谁都防敢情后妈带大的。

类似种种,有时说话的对象甚至不是我,可那些语句就像绷在头顶的紧箍咒,我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

春节过后,我以师姐身份开始指导院辩论队打校内赛。庄泽也接到他们院里的任务,可他义正言辞拒绝了,理由是跟我女朋友成对家,赢了输了都不好交差。经常我们聚成一团讨论,他就在旁边插着耳机看考研视频,既能陪我又可洗脱“卧底”嫌疑,关键时刻他双商一向在线。

某天探讨立论时,不知谁起了一句玩笑,“怎么着,有情人终成兄妹?”

打辩论的人最喜抓逻辑漏洞,当下有人反击,“某些语境下,兄妹当然可以做有情人。”

大家都在兴头上,不知不觉迅速站队随即进行自由辩论对抗。

玩笑,又是该死的玩笑。

情绪调动起来,师弟师妹们声音越来越大。我说别闹了,立论还没定。无人理睬。我敲桌子说赶紧讨论完去吃饭,他们短暂停顿又继续唇枪舌战。然后莫名其妙地,我突然火了,“还打不打比赛?不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教室一片安静,他们看着我,而我却像气没地方撒,提起书包摔门而出。

那一刻,坦白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庄泽追出来,耳机线有些狼狈地缠在胳膊上,他快步站到我面前堵住去路,“怎么还唱起黑脸了。”

庄泽追出来,耳机线有些狼狈地缠在胳膊上,他快步站到我面前堵住去路,“怎么还唱起黑脸了。”

我无从解释,看着他慢条斯理绕开耳机线又将我落在教室的书本塞到自己书包里,然后又听他说,“你可把零零后都吓坏了。”

“没劲。”我有种无从诉说的泄气。

“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忽而笑了,“你带我去冰妹家,咱俩被迫上了一堂莎士比亚戏剧讲学?”

时间多快,历历在目的记忆竟然过去一年。

上周与大姐视频过,许是重回校园的缘故,扎起马尾的她身上多了一丝学生气,话仍不多,一切都好,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在我看来她生动了许多。

好似整个人完完全全打开,熠熠闪着光芒。

不是外表也并非言语,就是……某种感觉。

“小诺,”庄泽定定看着我,“你为什么生气?”

对视的那个瞬间,我想我知道了,而他同样知道。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一样的呢?

大约是母亲再婚之前,大哥住院那段时间。

也许是血缘,也许心有灵犀,也许源于共同生活建立的默契,基于所有这些我明明白白陷入一种奇怪的错觉——

井瑶太了解宣承,抛开兄妹,不作为我的长兄长姐,她只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从口味到习惯,从身体到灵魂,从经历到理想。

我猜不透大哥的念头,可偶尔会觉得在他心里我和姐不一样。他们之间会形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奇特关联,游离于众人之外,只有他们自己才知这种关联切实存在。

开始我以为是过去所产生的隔阂,后来我猜测是出走那几年所激发的共情,再后来……我也说不清。

又或许,我根本不想探究。

而此时此刻,庄泽的眼神在给我那些飘忽的想法予以确认,他在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正视呢。

抱歉,我想当一次懦弱的胆小鬼。

我推开他,快走变成小跑,一路冲出教学楼。

他一直跟在身后,直至到女生宿舍楼下,庄泽忽然拉住我,“小诺,那并不会改变什么。”

“怎么不会!”压制的情绪爆发,我一下哭出来,“庄泽,你没有兄弟姐妹你不懂。那是我亲生大哥亲姐姐,我们都是宣家人,他们不可以就不可以啊。”

庄泽握住我的肩膀,手劲很大。他没有愠怒却也无一丝笑意,他只是表情严肃地问出来,“是你觉得不可以,还是你认为其他人会觉得不可以?”

事实猛地被推到面前,我甚至分辨不出这个选择疑问句之间的差别。

我被问懵了。

电光火石间,我转而问他,“你,怎么知道?”

很奇怪不是么?在一起还不足整年,他见我家人的次数屈指可数,庄泽的身份足可以被划作“外人。”

“第一次冰妹和大哥同时出现,我就猜到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彼此喜欢,遮不住的。”

“什么时候……”

他略过问题,一字一顿,“小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行。”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哭可眼泪怎么都收不住。

从小到大,我唯一的坚持是一场抗争——宣家三兄妹,板上钉钉无可置喙,手足情深的关系任谁任何都无法摧毁。

它不可以改变。

“好了好了。”庄泽将我揽进怀里,“没关系,慢慢来。”

2020年的春天,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我想,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直到,直到它不再需要被我守护。

第69章 番外:小井老师的男朋友

再次见到小井老师源于一场完完全全的巧合。

暑期我在巴黎一家中式甜品店做收银兼职,店里最受欢迎的单品是抹茶千层。跨洋而来的宇治抹茶粉,清新不甜腻的自制奶油,入口即化的柔软层饼,不知是饥饿营销策略还是像老板说的成本太高禁不起压货,下午四点后来的客人总会因一句“售罄”铩羽而归。当然员工总有点内部福利,造型不过关的甜品从不容许摆进橱窗,做收银员一个月,我因此大饱口福。

小井老师是傍晚六点来的,身边跟一位年轻的法国男士。她头顶渔夫帽又带着口罩,开始我并未认出来。他们挑了一些肉松卷和蛋黄酥,选购时两人头对头说着话,声音不大,听不清具体内容。之后他们一同走到我面前,她在这时问话,“你好,抹茶千层还有吗?”

我一边结账一边拿出标准回答,“不好意思,今天卖完了。”

而后我听到一句法语解释,“运气不好,只能改天再请你们吃了。”

井瑶是我的第一位法语老师,因此对她讲外语的声调、停顿、连音远远熟过中文。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柜台桌,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眼睛,惊喜交加大叫,“井老师?”

她看过来,面露疑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带着口罩,赶忙摘下让她确认,“我!”

“沈……”她明显停顿一下,继而弯起眼睛,“沈坤乐?”

我叫沈坤乐,曾经长达一年时间都在AZ补习法语。自小成绩马马虎虎,所以从上初中爸妈就未雨绸缪惦记送我出国。先是考虑美国,后来觉得竞争力太大改变策略选择小语种国家,就这样我成为小井老师众多学生中的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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