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29)

换装的功夫她去服务台交款,母亲再嫁,除此之外也想不出怎样去表达支持。

七七八八细节敲定完已近五点。井鸥询问,“晚上去章叔叔家吃饭吧?算认认门。小于说你帮她一个忙,一直惦记请你。”

归根结底还是不熟。因为不够熟悉,人情变成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要不代表大方,倒像嫌弃人家似的。

井瑶同意,为了尽快变得熟一点。

章家三世同堂,住城郊一处僻静别墅区。住宅有些年份,小区院里的花花草草破败不堪,大多公共绿地被私人侵占,搭起栅栏种上长势并不茁壮的蔬菜秧苗。入口处保安亭形同虚设,井鸥说以后有事直接过来,没人管。

联系方式都有,祝福发送信息,送礼能靠快递,帮忙一通电话,借贷直接转账。科技在事实层面减少了人与人的直面接触,除非像今天这样受邀,井瑶想不出有什么状况一定要登门拜访。

章中平穿他最爱的羊毛开衫笑呵呵迎接这对母女,又是找巧克力又是倒果汁,井瑶待遇和来讨压岁钱的小孩无异。她颇为无奈,想要成为和父母辈平起平坐的大人光有岁数还不够,她不符合社会通用衡量准则,比如没成家,没小孩。

他抱着小章语介绍住处,楼下主卧属于自己,章驰夫妇带孩子住楼上,井瑶自动匹配好井鸥过来的位置,独立又交叉,有点像从前的宣家。

物是人非,不过场景相似罢了。

坐上一会两位长辈去张罗饭菜,井瑶哄章语在客厅玩。小姑娘还不大会讲话,但也不认生,爷爷一走便张开肉乎乎的小胳膊求抱,井瑶单臂托住屁股另一只手环过后背将小不点放进怀里,可比那时的晴子重上许多。

差不了几岁,小语要叫晴子姑姑吧,她暗自盘算辈分。

客厅墙上挂一张全家福。于蓓蕾穿红色旗袍,章驰一身黑西装分站两侧,中间红木藤椅坐着精神饱满的章氏夫妇。章中平长脸削瘦,妻子也是窄脸颧骨很高,偏偏章驰一张正气十足的方脸,基因也是门玄学,有人光取优点如宣诺,有人单取一方如宣承像极宣前进,竟也还有人谁也看不上似的自成一派,不知章驰在娘胎里想些什么。

“我跟蓓蕾结婚时拍的。”照片里的夫妇不知何时回来,井瑶点头算打招呼,章驰黯然一笑说道,“可过俩月我妈就走了,那时候真希望自己念的是心外。”

于蓓蕾接过章语,略带埋怨的口气,“你说这些干嘛。”

章驰挠头,干笑两声解释,“井瑶你别介意啊,等井姨过来我们大家重新拍一张。”

“不会。”听到他的话,井瑶反而觉得亲近不少。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坐呀。”章驰将她让到沙发上,三下两下收好散落四处的玩具,“我俩今天值班没来得及收拾,家里这么乱,见笑了啊。”

“屁屁湿湿了呀。”一旁于蓓蕾点着章语的鼻子,柔和音调尽显母性光辉。转头和井瑶打招呼,“我先带孩子上去换尿不湿,你坐,别客气啊。”

“好。”井瑶答一声。

客厅只剩她和章驰两人,身份关系都略微尴尬的两位成年人。

“那个,”章驰主动切换话题,“听说井姨把婚纱选了?”

“是,”井瑶想想,觉得对方有必要知会便拿出手机,照片翻出来递过去,“这套。”

章驰意意思思看一眼,递还给她,“不错。”似觉得不够诚恳,又补充一句,“井姨挺有个性的。”

他转而开始说别的,天气、房子、章语,他俩这关系又不适合聊星座血型爱好,找来找去终于匹配到最适合话题——工作。

平日受尽白眼的工作终于扬眉吐气一次,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拯救了一场尬聊。

章驰找到依托也打开话匣,几番下来,井瑶对中医了解个门清。几点上班几点下班,职称分几级待遇差多少,医闹有多狠医生多艰难,病人分好坏好的真是好坏的透心凉。

到晚饭开席,他俩还有一句没一句交流,颇为投机的样子让井鸥倍觉震惊:自己闺女啥时候变成了自来熟?

直到回家路上母女独处,井鸥才透露疑惑,“你跟章驰聊得来?”

“还行。”其实大多是章驰说,她听。井瑶坐旁边深感自己像位没大毛病可忧虑难当的患者,章驰带着令人信服的专业与诚挚一点点掰碎解释,不知他本就心细敏感还是性格里容不得误解,任何一丝疑问都会被捕捉到进而周全阐述,井瑶全当开拓视野,了解一门职业也不算无趣。

况且能感受出,章驰欢迎她作为井鸥的女儿加入他们,他足够友善,足够真诚。

井鸥笑出来,一颗心落地的语气,“我还怕你跟他们合不来。合不来也不用勉强,以后大事小情正常走动就够了。”

“你得跟他们过日子,我不会合不来。”井瑶淡淡跟一句。

这句话却戳到井鸥。

像仙人掌的刺,冷不丁一下,还没体会到疼就过去了。

井瑶当然猜不到母亲所想,继续说道,“假期我去看晴子,带小诺一起,你觉得如何?”

井鸥还在刚刚被扎的后劲里,此时拢拢头发道,“你跟小诺决定,你俩商量好就行。”她自来不管子女事,这种回答井瑶早已猜到,与其说问倒不如讲成换个方法通知。

“行。”井瑶做好打算,不再多话。

宣承出国第二年发生一件事,而这件事彻底改变他原本规划好的人生路线。

彼时他租住于一户当地人家的二层客房,主人一家三口,小男孩叫尼古拉,与宣诺年纪相仿,爱说爱笑,一双棕色大眼睛时时闪着机灵。得知宣承会散打后整日跟屁虫一般黏在他身边,踢腿练拳扎马步,宣承提着他脚腕让小家伙学会倒立,这下可不得了,逢人便展示自己酷炫的新技能,连拍照姿势都变成双手撑地双脚悬空做鬼脸。尼古拉是宣承在陌生国度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与这个寄宿家庭联系日益紧密的纽带。

女主人告诉他,尼古拉一直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现在你看,一门心里扎在街舞里;经常出差的男主人每次回来都会表达感谢,以前打电话他总抱怨我不在家,现在通话说起自己的事停都停不下来。

宣承想,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

身边同学常发牢骚房东苛刻又龟毛,条条框框限制一大堆。他自认自己也并非多讲究,偶尔会将垃圾分类弄错,前一晚的餐碟忘记放入洗碗机,打球回来一身汗的外套随意扔到不知哪里,对此女主人也只是笑着提醒下次别这么粗心。他们邀请他一起过平安夜,品尝朋友从外地寄来的火腿,参加尼古拉学校的开放日。宣承深知自己得到远超一般房客的照顾,而正是这份真心实意的照顾让异国他乡的日子显得不那么孤独。

事情发生在一个如常的工作日。

尼古拉班级组织课外学习,九点于市中心博物馆门前集合。宣承要去上课与他顺路,便告知女主人自己可以先送他过去再去学校。地铁站离家只有两百米,两人坐过一站路尼古拉一拍脑门,“老师说要填一个问卷表,还是要妈妈来的。”

宣承不是监护人,自然无权填写。

小家伙给女主人打电话,放下告知妈妈已经出门了,应该只比我们晚到一点点。

早高峰地铁摩肩接踵,宣承将小家伙护在身下,尼古拉被挤得连连摇头。

博物馆前一站,车厢内忽然陷入黑暗,地铁骤停。与此同时广播传来,“因线路故障地铁停运,请各位乘客迅速出站。”

这是本地交通的常态,大家习以为常却也少不了一番咒骂。

车门开启,伴着一众抱怨声有人出去,有人却仍不甘心似的留在座位上。

他们在车厢中段,宣承走前,尼古拉跟在身后,两人还未踏出车门站台开始出现骚动。车尾的乘客大声叫嚷着向前涌来,站台一时间水泄不通。宣承不知发生什么,目之所及的一张张脸皆是困惑迷茫。

好像出事了。

直觉这样告诉他。

来不及细想,他转身抱起尼古拉,谩骂抱怨统统充耳不闻,硬是挤出一条路出了站台。

地面并不比地下好多少。人们东张西望,寸步难行。他们随人群穿过马路,让出唯一的站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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