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神离婚后+番外(59)

“怎么?”段景升自然而然地抬眼望向他,那一瞬间,他意识到某种巨大的不同。

眼神、姿势、动作,全都变了。

活见鬼。

段景升豁然站起,疾步后退,他撞翻了椅子,直到后背贴着墙,才瞪圆眼睛震惊地看着坐起身的年轻人。

那孩子面容总是苍白,好像他总也养不活他,像一只摇摇欲坠的枯萎的花。

而眼前人面颊红润,唇齿带笑,眉清目秀一如初遇。

“景升,”年轻人趿拉拖鞋走到他面前,“我是齐青。”

千万道惊雷在晴朗的天气中炸开,光明化为无数晦暗,阴影中生出森然白骨的手,将他拉扯下落,鲜红跳动的心脏,如坠冰窟。

段景升抓起他的手腕,那只银色的抑制环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齐、齐青……”段景升疯了一般攥住他双肩,厉声咆哮:“林端呢?!林端在哪儿?!”

那天早上,病房一片兵荒马乱。

抽血检查全身扫描都过了一遍,未曾发现任何异状,似乎林端十分平和地将身体过渡给了齐青。

齐青说:“景升,我不想待在医院。”

段景升行尸走肉般僵坐一旁,闻讯赶来的朱绫与段镇南面面相觑。

朱绫叹了口气,勉强撑出笑容:“那咱,回家,回家吧。”她望向年轻人,疑惑不安地询问:“你真是齐青。”

“伯母。”齐青笑起来:“我记得您。”

齐青一笑,朱绫浑身都僵硬了,握住段镇南递来的手,扭头擦擦眼睛,抹去了眼泪花。

四人回到别墅,齐青进卫生间洗漱,朱绫、段镇南和段景升围着餐桌,彼此沉默。

段景升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十分憔悴,脸色都难看许多,眼角发青,嘴唇干枯起皮,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忽然抬手捂住半张脸,痛苦哽咽:“我知道他是惩罚我,他取下抑制环,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失去他。”

朱绫眼圈红红的,劝慰道:“都是林林的选择,景升,你就把齐青……当做林端吧,你看那本来就是林林的身体。”

“他不是!”段景升暴怒,握拳砸桌:“他不是!”

齐青从卫生间,脸色微微泛白,隐忍不安地凝视他。

“难道你让齐青再死一次?!”段镇南盛怒不下于他:“生物芯片一旦激活,那就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林端已经没啦!”

段景升移开视线,不去看齐青充斥悲伤的脸,他冲出客厅,飞奔进花园,他知道林端丢了一枚戒指,那是他为他设计的婚戒,不怎么好看,却是段景升最想送给林端的东西。

段景升不眠不休找了一整夜,齐青立在门框边,沉默地注视着他忙碌的身影。

公司的事、其他繁杂琐事,段景升悉数丢回给段镇南,他坐在林端惯常起居的客卧,什么也不做,发一整天呆,他用红绳串起那枚戒指,戴在脖子上,大多数时候,摩挲着戒指恍然出神。

整个世界一片灰暗,段景升闭上眼睛。

齐青准备一日三餐、打扫卫生,闲暇时就陪伴在段景升身边,段景升不会和他说话,齐青就没话找话说:“以前我们一块出案子,你那会儿精神头好,天天喝咖啡熬夜。”

“景升,”齐青忧伤地问,“你要抛弃我第二次吗?”

段景升猝然回头,也许他想到,在与林端重逢前五年,他身边还有个人叫齐青。齐青说喜欢他,段景升明白自己不喜欢齐青,他说:“我拿你当兄弟。”然后齐青走了,后来齐青出了车祸。

“齐青啊,”段景升幽幽开口,声音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沙哑道,“那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你只是……兄弟,最好的兄弟。咱两怎么可能?”

“那林端呢?”齐青固执地反问:“你不是说过,你段景升他娘的比钢铁还直吗!”

林端……段景升疲惫道:“他不一样。”

林端像一只金光灿灿的小天使,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白眼,他都挺过来了,那孩子倔的跟头牛似的,坚强又勇敢,他望着他,说:“景哥,让我留在你身边。”那一刻,竟然美好得让段景升忍不住落泪。

多少曾经看不清、来不及珍稀的情感,在幡然悔悟后,化为利箭,破空而来,刺穿心脏,鲜血淋漓。

后来闹着离婚的林端,和他离了婚的林端,就成为他欲罢不能的渴望,他一步步追逐靠近。

林端总是苍白的,苍白脆弱却美好,天台上的微风都能将他吹散。

“我想护着他,照顾他。”段景升道:“太迟了。”

太迟了——

那一声漫长幽怨的叹息,如羽毛轻飘飘落在齐青心头,万千回忆尘埃被狂风吹散。

林端抱着膝盖发呆,齐青的声音自黑暗深处传来:“你看见了吗?”

林端茫然出神。他的双脚逐渐透明,如同毒素蔓延,当透明占据浑身,属于林端这个人的意识,就会彻底消失。

“你愿意从他的世界里,完全消失吗?”齐青问。

段景升不吃不喝两天了,朱绫和段镇南轮番劝他,他硬是没吃下一口,紧闭着嘴,面向窗户。

落地窗帘洞开,流苏摇曳,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满大地。

段景升一夕间老去,瘦脱了形,嘴唇干枯,头发凌乱干燥,两只手一动不动搭在扶手上,发丝间冒出几根零星刺眼的白。

齐青劝:“景哥,吃点东西。”

段景升没点头也没摇头,将齐青当做空气,事实上,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他眼睛里,只有窗外升起又落下的太阳。

第51章 终究

林端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唇边撇出一抹淡淡笑意。

齐青走向他:“他再这样绝食下去,会死。”

林端抬起眼帘,诧异地反问:“难道他看见你回去,开心得吃不下饭?”

“林端!”齐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在折磨他,还是折磨你自己?”

沉默在寂静黑暗的空间中蔓延。

“我已经死了。”齐青说:“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你。”

“他后悔了?”林端笑问,齐青望着他天真纯粹的笑脸,顿时说不上话,良久,点了点头。

“齐哥,我和段景升……不可能。”林端叹息。

怎么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呢?

难道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句我喜欢你,那些伤痛和绝望就会烟消云散?

林端不肯,他宁愿抱着伤痛与段景升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只有他陪你去死,你才肯原谅他吗?”齐青质问。

“说笑了齐哥,”林端笑眯眯地回答,“他死了也别想我原谅他。”

齐青拂袖而去。

家庭医生试图给段景升挂营养液体,针头扎进去,全是骨头,段景升哆嗦着将针头扯下,谁也奈何不了一心寻死的人。

也许段景升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齐青望向林端,林端的下半身完全消失,他在静默等待最终的湮灭。

角落里,光明的大门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人靠近,齐青抓起林端的手腕,一使劲,将他带起身,林端皱紧眉头,齐青将他推进大门里:“你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林端瞪大眼睛,齐青朝他挥挥手,化为飞烟。

溺水窒息感铺天盖地,林端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熟悉的客卧,他趴在床上,大脑恍惚一片。

段景升后脑勺对着他,那人长出了白发。

林端手脚发麻,他爬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段景升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段景升艰难地抬头,林端垂眸,两人四目相对。

段景升憔悴削瘦的脸上蓦地绽出一个笑,尘埃落定,云开雾霁。

“你回来了。”

“嗯。”

一周后,段景升带林端北上去京城做手术。

美国专家谨小慎微地问:“就是他吗?”他指着林端,段景升颔首,林端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哼小曲。

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

林端躺在手术车上,朱绫、段镇南和段景升将他送入手术室。

进去前,林端摆摆手,示意稍等,他撩起眼皮望着段景升,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我没有原谅你。”

段景升唇角噙笑,他深深地注视着林端,轻声而笃定地说:“至死方休。”

手术灯亮。

漫长的时光似乎即将走到尽头,天地间横亘的光阴像最终点飞驰而去,万千宇宙尘埃伴随电磁风绽放瑰丽色彩,四时流淌,光阴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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