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双两两相顾、只剩极致阴冷的潋滟美眸相对,“……”
——我的妈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看来这次,她的英年早逝不是败毒蛇所赐,而是被自己给作死的。
招惹谁不好,非要一时得意忘形去招惹危险分子;
招惹就算了,还把最注重仪容礼数的男主给弄趴下了……还是和她这个表现在外的——
男人!
天不亡我,那该亡谁?
来道雷吧,让我早死早超生,来世一定勤勤恳恳洗心革面,树立端正三观,好好重新做人。
“顾……”不知道顾望瑾是不是也被传染傻了,两人就保持这种你上我下的姿势,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从山寨口传来这道成功卡壳的声音,顿时让顾望瑾眸色微顿。
绝艳而雪清的眼尾,快速闪过一抹怒赧,好在常年习武,就算没有外在扶持之物,爬起来的动作也算行云流水。
堪称“圭端臬正”这四个字的教科书级别。
反观宋钦柔,身上压着的那股重力陡然消却后,加上还有旁人围观,再脸皮厚也有些挂不住。
但是比害羞紧张更重要的,她一个假冒伪劣的“男子”,把如隔云端的男主给霍霍了,在礼教森严、文人尤斥男风的大梁,会不会被直接灭口?
不会吧不会吧,躲过了被毒蛇和男主弄死的壮烈命运,却躲不过被她设定的礼法吗?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宋钦柔忙着脑补逃跑辩解的可能性,危险分子已经恢复清傲,抬眼看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下属,“何事?”
哪怕是羞极气极,在下属面前他也能秒入镇定自如,一副任何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通身都是谈笑间指点江山、灰飞樯橹的冷傲气度。
青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方才眼见,顿了顿单膝跪地答话,“回顾相,已经控制住岳老大了。”
☆、非人
正堂内。
空间虽不是很大,但不知道这些土匪都是什么爱好,墙是金的,地砖也是金的,主位的紫楠木八仙桌是金的,就连太师椅也镀了一层金。
如此金光璀璨,让尚在纠结、不经意抬眸的宋钦柔,差点就被亮瞎了双眼。
好家伙,这才是古代版的金屋呐。她缩在顾望瑾身后三尺远外,摸着下巴暗暗感慨。
有句话不是叫金屋藏娇吗?
宋钦柔眼前一亮,稍抬眼就能看见那道仿佛覆了一层冰雾的身影,深感顾望瑾与这这个词非常符合。
不过吐槽过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无限度纠结。
按理说,她那阵都把顾望瑾那样了,以他对“礼仪端雅”从一而终的设定,不应该就这么轻而易举放过罪魁祸首啊。
最诡异的,青年报完消息后,他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原本风轻云淡下压抑的暗潮汹涌,仿佛瞬间平静安定。
然后就是探讨如何善后,三言两语定了速战速决的节奏,很快负手执扇离开。
而全程别说对她胆肥冒犯一事只口不提,就连眼神都没都给她一个,只是在她窃喜躲过一劫、可以打道跑路的时候被青年喊住了。
然后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对着顾望瑾的背影大眼瞪小眼。
内心的小人也跟着凝眉蹙额、抓耳挠腮,到处打滚,不知道在这随处被金子包裹的地方该怎么办。
等等金子……宋钦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小人也不再顿足搓手,干脆利落席地而坐,摸着下巴一脸姨母笑。
自小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大繁荣背景熏陶成长,宋钦柔堪称一位资深涉猎题材甚宽的创作者,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她已经开始扩展方才那出“金屋藏娇”的大戏了。
很明显,这个被藏的“娇”,就是一身铮铮傲骨、奈何家道中落的清冷儒冠顾望瑾,藏他的人——
啧啧啧,不可说。
反正身价背景肯定不会差,外表嘛,勉勉强强,重在性格张扬霸道,手段狠辣绝情,来个铁链锁床、血腥爱恋这些追起火葬场一类的,肯定会火。
等有机会回去,或者就算回不去,照样可以发展古代话本事业,以少年丞相为原型的风花雪月,就不信没怀春少女心动。
反正大梁礼教再规范再森严,她就不信连话本这种主要服务儒冠志士抒发郁郁不得志的行业,都无法发展。
再说她是要回陵州的人,江南水乡,高度发达的经济促使文化繁荣,随即促进文娱也合情合理,指不定到时候,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小扑街,还能成为一代文学小说的开创者呢。
想想就充满着干劲,一边收获发家致富和功成名就两不误,一边还能出心口恶气,给男主来个回炉重造,一石三鸟,不做白不做。
多美。
“顾相,人带来了。”虽然宋钦柔心里的小人甚至已经着手捋大纲,碍在过往走神吃太多次亏的经验,她表面老实低调降低存在感,还不忘留个心眼注意前方的动静。
为了小命,亡羊补牢和守株待兔都不丢人,只要为时不晚就好。
这不,还真被她听到了内室传来的一道声音,紧接着就是两个黑衣男人,像拖抹布一样,拖着被五花大绑、昏死过去……暂且称为人的一团条状存在,从金屋后门绕至顾望瑾面前。
“砰——”的一声,听得相隔较远的宋钦柔都心头一颤,唇角微咧地看向毫无意识的赤金身影,好半天才依稀分辨出是岳老大。
真是又惨又活该呐。创作岳老大这个继连宋之后被灭的炮灰,明明没这么恶俗,而且她试图从方才见岳老大的记忆里找寻,也没见他在穿一身招摇过市的晶亮金衣啊。
不对,那时是在床上,臭不要face的岳老大,被五名性别性格都各异的妙人服侍,应当是裸*着上半身的,没穿戴倒也正常。
而现下,尽管被婴儿胳膊粗的麻绳捆绑,他也保持致力消磨民脂民膏的本性,金屋配金衣,实在奢靡狂拽至极。
别是宋钦柔这个作者看不下去,就算是堂上顾望瑾带来的那些京兆府下属,什么样的贪官污吏没见过?
可对着岳老大这种把金子用来铺地铺坐的狗东西,实在是咬牙切齿、看不下去得紧。
若非忌惮杀人不眨眼的大梁律令,以及顾望瑾无形中积压的官威,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恐怕眼下岳老大,已经被扁成一滩肉泥了。
“右侧腰腹,取钥匙来。”主心骨的顾望瑾,一副站在雪山之巅、不为凡尘俗世扰乱心神的志性高洁样,沉默片刻吩咐。
最靠近他说的方位的下属,一时间有些怔愣,出于对上级命令的内在服从,他动作先脑子一步附身摸索。
“顾大人,属下未曾找到。”然而探寻了半天,只差把金衣扒了,依旧空空如也,无奈只好放弃,有些愧疚地拱手回礼。
顾望瑾:“……”
他顿了顿,朝下属示意不必在意,侧步上前,待下属很有眼色的自动退避,这才手执玉扇,身形微微前倾,将岳老大的金衣震开,露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木制长条。
别说那个亲自上手找的下属了,就连其他围观的都不由瞪大了双眼,呐呐着反应不过来。
不为别的,那位回话之人的侦查能力,在整个京兆府、甚至是大梁刑部都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在年级轻轻的顾相面前,却完全不足为看。
更别说其他能力不足的随从了,思及此他们像是心有灵犀般,纷纷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一副像是一夜间倾家荡产的哀嚎表情。
晏哥都找不到……那他们还有什么发展前途啊?
秉承看戏原则的宋钦柔,自然能看出这些随从的生无可恋,暗暗道:
这已经算是顾望瑾很不值一提的能力了,如果把他放在二十一世纪的缉毒大队,与那些亡命匪徒抗争,肯定也不会混个下风。
谁让姓顾的,是小说中才会有的存在呢,单论双商的超标程度,就不知甩其他普通人多少条街了。
这就叫做,输在起跑线上,而且是生来就已经决定好的起跑线。
“随我走罢。”对于在场其他人心思莫测引发情绪氛围低迷的变化,顾望瑾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顿了顿冷声道。
想到预料中的可能性,他的眉宇不由微动,放弃了原本派遣下属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