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见陆策一脸着急,以为是他忧心国事,于是便想先处理完陆然一事,再来和他计较沈亦陆到底是谁儿子不迟。
随忽伏叶密信而来的,还有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这么些年,陆然和柔然小皇帝往来的信件,陆筠和陆策一封封看过,二人神色逐渐凝重。
陆策扔了信,怒道:“若不是忽伏叶搅了柔然局势,过一两日你我都要成陆然的阶下囚了!”
陆筠道:“从信上看,他自认是长子,年龄又大你许多,本该继承帝位,先帝弃长立幼,全是因为爱屋及乌。”
陆策道:“他再想要这个皇位,也不该用引狼入室的法子。”
陆筠深以为意,忽然间又想起一事:“我突然想到,万青在教你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徒弟。”
陆策看他,问道:“是大哥?”
陆筠颔首:“这下便说得通了,万青自尽是想替陆然揽罪。”
陆策恍然:“所以他死前说会说父皇有眼无珠,原来是替大哥叫屈。”
陆筠想了想陆然素来作为,实在不懂万青是瞧上了他哪一点,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他一手教导的陆策,才是帝王最佳人选。
其实想到陆然必死无疑,他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从前在宫里,陆然和陆筠的关系还不错,陆然岁数大些,一心想指导陆筠学业武功,时间一长,他发现这个叔叔过继来的儿子,聪慧过人,学业比自己不知道优秀多少倍,然而于武一道,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体力差,悟性比体力更差。慢慢的二人交集越来越少,接着便是岁月倥偬,人心渐异,直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说回到眼前的局势上来,忽伏叶如愿得登大宝,陆然的谋划相当于腹死胎中,现在他们铁证在握,陆然纵是把嘴皮子磨破,也是辨无可辨。
证据到手,动手宜早不宜迟。陆策想到明日是大朝会,正是敲山震虎的最佳时机,于是将儿子交给乳母,带上朝服,随陆策进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古人的尺时代不同标准不一,这里八尺暂且当做180cm
陆筠的儿子算得上两人助攻了。。。这几章感情戏比较多,后面就要走剧情了~
算上更新了颜寒和谢载月的那一篇,今天居然是四更!!
所以,有没有小宝贝收藏评论营养液吖?
☆、第 30 章
陆筠久未出现,朝臣见到他无不悚然。
他一晚未眠,此时却神采奕奕,风姿磊落。
有朝臣低声道:“看来摄政王并未失宠,这一月未见,不见萎靡之态,反而精神头更好。”
也有人毫不在意的笑道:“你们可知道,摄政王王妃居然和个下人跑了!难道咱们堂堂摄政王,还比不了一个穷困的毛头小子?”
陆筠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并不在意,还是施施然而行,站在队伍之首。
他身后辅政大臣的队伍人数锐减,周抟、章寄倒了,管太师去年年底告老还乡,七位辅政大臣,眼下只余陆家叔侄三人和左丞相尚韦。
策儿亲政之日咫尺之遥,陆筠不禁微微一喜。
陆筠身后站着陆然,正在同陆弦谈笑。柔然之变后,忽伏叶掐了陆然的情报来源,又第一时间安排日行千里的良驹昼夜飞驰将消息送出,是故陆然到现在还做着称帝的春秋大梦。
福喜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众朝臣连忙肃立,静静等着陆策现身。
没等多久,陆策便从殿后转出,他一身隆重的朝服,格外器宇轩昂。
陆筠看着他会意一笑,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
陆策看见陆筠神情,不禁失神,直到福喜出言提醒,才赶忙让众人起身。
朝臣还以为这是陛下的下马威,倏然紧张起来。
朝会一开始,大家先启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陆然大概以为胜券在握,越俎代庖,替皇帝弟弟回答了不少。
陆弦装着贤王的模样,故意说道:“陛下虽未亲政,于政务却熟悉了不少,咱们就少操点心,摄政王你说是不是。”
陆筠点点头,笑道:“晋王所说极是,本王亦有此意。”
陆弦颔首,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陆筠忽道:“所以本王决意还政,想必晋王也是如此打算?”
一语出,举朝沸腾。
陆弦面色大变,他人前虽然力挺陆策亲政,可那并非他真实想法,没想到今天陆筠不知道抽什么风,就着他的话头,将他带到了沟里。
就在这时,尚韦一个箭步上前,跪到在地,真诚道:“陛下,臣也愿意还政。”
这下一半的辅政大臣站在了陆策一侧,陆弦更是心慌,赶紧给陆然使了个眼色,叔侄俩平时来往并不密切,可如今利益所致,陆弦希望陆然可以和他统一战线。
不过,陆然素日里也是以支持陆策亲政自居,这时候会不会帮他说话,陆弦不敢确定。
陆然迟迟没有动作,按照他和柔然人的约定,不日对方就要大军压境以威胁陆策退位,到时候如若陆策不肯,他将联合万喜,让柔然从玉门关撕开一条口子,给陆策点颜色瞧瞧。
先帝独宠小儿子,他早就愤愤不平,加上陆策性子顽劣,没少让他吃瘪,可陆策有陆筠陆琅的支持,他却一无兵权,二无外戚,想要图谋大计,只能卑躬屈膝,逢迎这个皇帝弟弟。
好在他因为万青,搭上了柔然这条线,终于有了对抗陆策的资本。自信心使然,他一日更比一日狂妄起来。
还不还政,其实对他来说区别不大,他本来在辅政大臣里就是挂名,没什么实权,现在有了柔然支持,胜算在别处,实在懒得争抢这名不副实的辅政之职。
于是他一直默默无言,对陆弦的暗示视而不见。
陆弦孤掌难鸣,只好暂且也答应下来,可心中不服,尚在盘算着翻盘的可能。
这时,陆策淡淡道:“今日朝会,还有一件大事,堂兄,给大家说说看。”
陆筠面向众臣而立,肃然道:“诸位,去年我军节节败退,让柔然占了上风是何故?”
谢远回道:“依臣之见,大梁固然不善骑战,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周抟里通外国。”
陆筠颔首,又道:“一国之中,若不能勠力同心,外不能御强敌,内不能清吏治,这道理想必人人皆知。”
大臣纷纷称是,唯有陆然心中不定,不知道陆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筠瞥了一眼陆然,从福喜手中拿过一个木盒,沉声道:“可这朝中有人不以周抟为鉴,还是做下这卖国求荣的勾当。”
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恐惧。
陆策冷冷看着陆然,阴沉道:“大哥,你觉得堂兄所说可对?”
陆然惊讶的抬起头,对上陆策阴冷的视线,忽然汗如雨下。
陆策一拍桌子,喝道:“还不认罪!”
陆然低着头,思前想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陆筠将那木盒子扔到他脚下,沉声道:“陆然,你自己看!”
陆然颤颤巍巍捡起那盒子,打开一看,瞳孔猛然紧缩。
陆策冷笑道:“大哥,给大家挑一两封念念。”
陆然信里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哪里敢在众人面前宣读,只是哆嗦的握住盒子,进退维谷。
陆策道:“皇叔,你来念。”
陆弦一噎,这明显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否则陆策怎么不让陆筠去念?可此时他也没胆去触龙鳞,只好硬着头皮取出一封信,清清嗓子准备开念。
可他视线一扫那信内容,立刻大惊失色,跪倒在地,颤抖道:“陛下,这等狼子野心之言,臣不敢念!”
朝臣早被这番变故惊呆,现在听到陆弦所说,居然生出几分好奇。
陆策一摆手,福喜从陆然手中拿过盒子,让大臣们自己传阅。
这些信都是陆然为了博得柔然小皇帝好感所写,其中长篇累牍,说得都是陆策和陆筠的不是,以及自己明珠蒙尘,痛苦度日,言语之间,不乏指摘先帝有眼无珠的嫌疑。
当然,最为人不齿的部分,还是他给柔然小皇帝许下的诺言,他说若他能称帝,一定向柔然俯首称臣,年年上供绫罗绸缎,金银器具。
大梁立国至今,还没有如此惧怕过他国,尤其是先帝在时,大梁更是威慑一方。现在的朝臣多是经历过武帝一朝,哪受得了陆然如此伏小做低,一个个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