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警官和木木(7)

作者:轻尘一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魏医生今晚值班吗?”我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声。

他摘下眼镜,拿起手边一块无尘布,擦拭着厚厚的镜片,显得有些疲态,“是呀,值班。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径自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我习惯了,不过魏医生可要注意休息!好多人需要您呢!”

他笑了:“项少爷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夸我吗?”

我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前面不是说他未老先衰吗?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法令纹!

“嗯?怎么啦?”

我赶忙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坐姿,嘿嘿笑了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魏医生,不搞清楚还真的睡不着。”

“哦,是什么问题?”

“魏医生,您接诊过人格分裂的案例吗?”

他擦拭镜片的手停了下来,有些疑惑:“这大半夜的,项少爷怎么会来问这种问题?”

“魏医生,叫我名字得了,什么少爷不少爷的。”

“项少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就是问问,我比较好学。”我厚颜无耻地笑道。

他将眼镜戴上:“其实人格分裂的案例一直都存在,相比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是呈上升趋势的。只不过为了病患的隐私,一般不会四处张扬。人格分裂症学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DID,是在一个身体里出现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格特征,也就是多重人格,是一种心理疾病。

“大量的研究表明,童年时期的创伤经历是导致DID产生的主要原因,成年后的则很少,但也不是没有。”

我之所以会忽然来问有关人格分裂的问题,主要是凌云木的日记带给我一种疑惑和深深的不安。

要不是有人偷看了日记,那就只能用人格分裂来解释了。而我倾向于后者。

有谁会在刚写完最喜欢吃冰激凌的时候,再来一句:“果然是小孩子,幼稚,咖啡才是最顶级的享受”?

有谁会在刚体谅完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后,再来一句:“杀死那对狗父母”?

从我接触六·一三案以来,基本就排除了凌云木的嫌疑。在我看来,他更多的是一个受害者,直到看了他的日记,我有些动摇了。

无法从日记上判断那两个迥异人格出现的时间,或许很早,跟童年创伤脱不开干系。

这种多重人格作案的认定,在我国还没有首例。

魏承澜:“最早的多重人格案例,是1977年M国发生的一起强|暴案,普利·米利根因强|奸EHE州立大学四名女学生受到指控。普利·米利根具有24重人格,有人还为他写了纪实小说。”

“心理动力学认为,强烈的创伤经历、内部的冲突和缺陷使个体处于混乱痛苦的胶着状态,压力超过了承受能力,个体便通过分离出强大的次人格来逃离恐惧和伤害,以保护主人格。

“所以说,这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防御机制。”

鉴于我“好学”的品性,魏承澜医生很愉快地给我讲了起来。

“次人格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存在,有自己的特征及世界观。在分离的过程中,他们被摒弃了“坏”的心理内容,往往承载了主人格潜意识当中的愿望。所以,甚至主人格也没有意识到次人格正是自己潜意识的体现。他们往往性格迥异。”

我问:“主次人格之间,他们会互相知道吗?”

“这个不一定,得看病情严重与否。轻度DID,发现不了自己的次人格很正常,重度DID,当主意识被其他人格掌控的时候,出现了记忆空白和崭新的现实内容,迟早会让人起疑的。所以说,除非真的是心太大天塌下来当被子盖,个体对自己的状态还是会有一定的认知的。”

魏承澜医生讲了很多、很细,当我谢过他将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打了个激灵,又折了回去,“魏医生你说的那本纪实小说是《24个比利》吧?我想起来了,有人给我介绍过!好像有些次人格拥有特别的天赋和潜能,而这些是主人格所不具备的?”

魏承澜笑了笑:“是的,一个孱弱的人,很有可能会分离出强壮的次人格,他在体力和智力上都上升了一个档次,也未可知。”

我迫切地想知道凌云木的童年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日记被我翻烂了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家伙不爱写叙述文,他的秘密隐藏在感悟里,让人揣摩不透。

五本日记,没有一篇是回忆童年时代的!如果有,肯定已经化为感悟了。

当次人格(暂且当他们存在吧)出来回应他的时候,他甚至像君王一样,不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不置回应,看也不看一眼。

而我现在的身份,无法从警方那里得到更多的资料,比如他孤儿院时期的资料。

着急上火,不得不劝自己,也许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次人格犯案,记得有个伟人说过:“好人做梦,坏人作恶。”①

真正的坏人做起恶来,是直接了当的;而好人,一切都止步于幻想。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吗?”可能是医生的直觉,让他不能置之不理,“你一直照顾着凌云木,该不会……”

我赶忙摆手否认,转念一想,干脆夸夸其谈:“我就是太闲了,你知道我下岗了,无业游民。而根据我以往的职业习惯,总是会想得很多,比如,像凌云木所遭遇的灭门案,这么重大的创伤,他会不会人格分裂?尽管他已经不是儿童了!”

魏承澜抬了抬头,光线在他的镜片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光,让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他沉吟片刻,“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预后不太理想。希望只是短暂的精神分裂吧,如果恶化下去,很有可能因为无法承受而人格分离。”

但我知道,如果日记中的次人格是真的,我必须将他们给引出来。一个强壮暴戾的人格,一个成熟冷静的人格,加上凌云木的谨慎周全,三人格协同作案,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PS:

柏拉图说:“好人做梦,坏人作恶。”

第9章 安抚

“项少,老爷子说了,你要在这里签个字,才算是龙渊项氏的合法继承人。”妆容无懈可击的女律师捧着一本合同,恳求半天了,我只觉得耳边聒噪。

“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是不会签字的。”我第三次郑重地告诉她。

“项少,龙渊项氏那么大的资产,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你真的想知道?”

她赶忙摆了摆手,转而继续央求。

我也不理她,晾好床单后,推着拖车就往病房走。她紧紧地尾随着,路上出来晃荡的病人张牙舞爪的将她吓个半死。

“他们一般不伤人,你不用这么紧张。”有暴力倾向的一般都单独关在别处,能出来走动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危害。

她略微放松了些,“项少,要怎样你才肯签名?”

我好心给她建议:“换个工作吧,你挣不到这个钱。知道你是第几任吗?”

“第……第几任?”

我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她的脚步变慢了。

我回到306病房,轻轻带上门,看到凌云木蹲在朝向阳台的门边,蹲成了一棵静止的蘑菇。

他本来就瘦弱,藏起手脚后缩成了一个小圆球,目光紧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木木……”我蹲下去看他的侧脸。

他无动于衷。

我在心里默数1、2、3……快100秒了,他才眨一次眼睛,连呼吸都轻飘飘的,好像怕呼吸重了会吓跑什么东西。

该怎样引出他的次人格呢?以他们的胆色,应该人格还健全,是可以交流的,说不定能给六·一三案打开一个豁口!

这是我目前最寄予希望的事情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女律师义正辞严地说:“项少,老爷子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签字就不算是项氏子孙,不能在荛山病院当护工,立即执行。”

“啊!”声音顿起,凌云木的尖叫声再次撞击我的耳膜,似乎卷起了一阵骇浪。他眼里的红血丝太熟悉了,这是发病的征兆!

“项少……”

“滚!”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床上一张薄毯子朝她劈头盖脸地扔过去,她那重申一遍的话语被活生生地掩盖在下面,嗡嗡嗡地不知所云。

“啊啊——啊——”但凌云木已经看到怪物了,他跌坐在地上,脸上扭曲得不成样子,坚硬的指甲在身上划出了五道红色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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