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流穿的很洋气,气质和她手上的书差异极大,一路走过,像个异类。
这是看着玩的吧。
结果异类坐下,屁股像生了根,再也没挪过。她求贤若渴地汲取知识,凝神思考她读来的一切,那些枯燥的晦涩的东西像有了生命一样疯狂往她脑海里钻,让她的思绪停不下来。
直到夜晚,她所在区域的灯暗了下来,她才从书本中抬头,摁亮手机。
北京时间20:00
手机上积了一堆消息没看,最上方是室友发的:
亲爱的回来能给我带杯奶茶吗,多谢,附上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孟晚流回了句“好”,收拾东西从图书馆离开。
夜晚商业街灯火通明,孟晚流一边买奶茶一边刷着微博搜了下《向南巢》,最新一条微博写的是已杀青,底下零零星星有人评论期待,态度敷衍,一看就是水军。
孟晚流遂没再看,关掉手机,取走了做好的奶茶。
“大神,这家新开的面馆味道是真好,你尝尝。”
“谢谢。”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着,往奶茶店旁边的面馆走去,面馆名字叫“王婆婆米线”,以前确实没有。
拎着奶茶准备回寝室的孟晚流正好碰上两个人。很尴尬,这个时间在外闲逛的多是情侣,她和对面的脑门上都写着单身狗三个字。
都这时候了孟晚流还能想,男神真有礼貌啊。异性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脸和才华,同性尊重他则是因为他的性格和……
“这顿饭我请吧。”男神这么说着。
和财大气粗。
然后她听见男神说:“你要一起吗?”
你?谁?
孟晚流看看男神,再看看周围,好像就她一个闲散人员。
她连忙拒绝:“不,我吃过了。”其实她看书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胃里空空如也。
男神没说什么,略一点头就和室友进了面馆。
孟晚流买了两杯奶茶,捧起一杯,噗的一声戳破杯盖喝了两口,空虚寂寞的胃被温热的奶茶注入,真实感才慢慢回来。
男神刚刚要请她吃饭?
不行不行,让美人请吃饭是要折寿的。颜狗孟晚流很有原则。
回到寝室洗漱一番已是十点多,孟晚流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起梦。
梦里少年长大了,面目像蒙着一层雾一样看不清,只有眼神清晰得不行。她被吸引着望去,只见巨浪汹涌,业火滔天。
他冷笑,问她:“师父,你为何弃我?”
“我……”她想说这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她想说她会努力积淀自己,在将来的道路上助他前行,她想说……
可是看着那双明镜一样的眼睛,她说不出口。她真的这么想的吗?不!
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她的家在这里,她当然更愿意待在这个亲友成群的世界。她纵然愿意帮他,却不愿将自己葬送在那。
她从梦中惊醒,摁亮台灯,把光亮调至最低确保不会影响到室友后,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本书。
《燕书》。
她再一次认真阅读那段人物传记,曾经看不懂读不透的内容现在已经可以轻易看懂,她甚至可以将它背下,可不安的情绪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她深吸口气,在心里默念。小木耳,不要害怕,师父会来找你的,你所想的,师父都会助你得到。在此之前,请等等师父。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学习委员最先发现孟晚流的变化。以前孟晚流一直是不拖延会死星人,这周她交作业交的特别快,而且正确率奇高。
上课时她偷偷瞄了瞄,孟晚流低头一直在边看边写,但是老师如果点她,她能答得上话。下课了同学多少有点放松,她仍在看书。老师过去和她交谈了几句后,也没再管她。
学习委员收回思绪,背起今天应背的单词。人家都那么努力了,她自然也不应该落下。
其他同学也渐渐感受出孟晚流的不同,尤其是关系比较好的。
以往班会时关系好的会坐在一起看点综艺,下课之后也会约着一起吃饭,但是最近都没人约到过孟晚流。
她像个脱离群体的学习机器,一意孤行地越偏越远,以至于没人再约她。
一堂英语课。
英语老师课上点名向来随机,这一次恰好点到孟晚流,于是她到黑板前写下答案。
笔迹规整娟秀,一行英文整整齐齐排着队横在黑板上,赏心悦目。
然后她另起一行,写中文翻译。如果说英文只是中规中矩没有差错,中文就要好多了,字体构架看着非常舒服,起落之间自有美感,看着都是享受。不知道习的是什么字体。
平常不写板书,这么一写手还有点酸,孟晚流揉揉手腕,看向黑板的目光温柔。
这是正楷,是孩子幼年都会练的字体。说来简单,写好很难。
她曾观摩过无数次,自己写时也不过得了些皮毛,没想到已能唬人。果然认真些总归是好的。
她决定今晚再多看点书,不然不够教了。学习狂人如是想。
第16章 隐刺
甘南的街市一如既往的平静,承载着诗的海洋,墨的故乡,芬芳独蕴。
有人寒窗苦读,有人对酒当歌,也有人执一盏茶言笑晏晏。
“子义兄,你说我阎辙比起那聂姓小子如何?”阎辙就是那饮茶言笑之人。
“君超之远矣。”崔木毫不犹豫地道。
“可为何先生就是不待见我?”阎辙目含苦意。
“自然是先生眼拙。”另一个陪着饮茶的读书人理所当然地道。
这种绝对的偏袒似乎取悦了阎辙,他笑了声,反问:“那如何让先生知晓他看错了人?”
满室沉默。
阎辙也不强求,自己接了下去:“树之繁茂,须得修去残枝。先生久被蒙蔽,阎辙愿为裁枝。届时先生便知他大错特错。”
“阎兄若有需要之处,我崔木必竭力相助!”崔木率先表态。
一众人接连表态。
三三两两的少年行走在书铺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陈列的书。
都是读书之人,身上书卷气浓郁,哪怕面貌平常也风度翩翩,经行处频频有人回首,只为一睹风光。
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落了单,往一旁卖小玩意的地方去了。
先生有一稚子酷爱那些精巧玩意,每每逛集,他便会买上一些,时日久了先生看他也和蔼了些,愿意教他更多。
“期谙兄,该走了。”买好笔墨纸砚的几个同窗高声喊。
人没应,还在专注地挑着什么。不得已,几个人只得前来。
“这刀不错,够利,不过小娃大抵是不喜的。这头饰倒是做的巧,不过也不好……”那人一边念叨一边蹲着身子在摊上挑。手指忽然触到异物,触感光滑细腻,一看,竟是一枚玉佩。就是不知价格几何。
于是他捻起那玉佩问:“这玉佩值多少银子?”
摊主看了眼,手一摆说:“只是似玉的石头,不值几个钱,我这儿还有几块,若买的多了匀给你。”
他于是又挑了几样东西,准备一并买了。
“期谙兄,可否看看这玉?”一个人在他身边蹲下,语气很淡地询问。
陆集抬头一看,居然是从来对这些毫无兴趣的聂云卿,心觉奇怪,手上还是老老实实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打量,某一瞬间陆集以为这是什么珍物,因为少年的目光那么温柔,可再一看就什么也不剩了。
少年脸色发白,眼神晦暗地站起身,像避开什么毒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少年的脑海里是刚刚摊主说的“只是似玉的石头,不值几个钱”,手上残留着的细腻触感也是一种讽刺。
那玉和师父的触感是一样的。那玉里也寄托了情感,在对他说:“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助你,你送我回家可好?”
他浑身冰冷。他以为他捡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以为一切都是缘分,却原来是处心积虑。
师父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哪有什么黑暗里的光,只不过是萤火罢了,不为照亮,只为索取。
他勉强笑了笑,对同窗道了声身体抱养,就离开了。同窗一叠声的“天长兄保重”被他抛在后头,当耳边风过了。
他怀着心思往人群稀少处走,也就没注意有人跟着他的脚步,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