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凌菲。”
可偏偏刚走到医院的门诊大楼进出口，竟看到袁慧欣！她似乎非常担忧着急，见到项锦铭脱口就问：“怎么样？你爸爸没事吧？”项锦铭并没有回答，她才意识到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妻子和妹妹，她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令她无比难堪。
显然，她和项锦铭一起的。
“你怎么在这里？”凌菲惊讶地问。
当初她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凌菲与她接触很多，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清秀温婉，也很喜欢她，愿意和她成为一家人，但好多事不是你情我愿就能终成眷属，即便成了眷属也未必能携手白头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渐行渐远的。那个时候凌菲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坚决地支持她跟哥哥在一起，可她经事以后，就明白了父母为什么强烈反对自己还有哥哥的婚姻，以前她觉得是父母过于世俗，在意什么门当户对，后来发现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门当户对，而是门当户对下人生观价值观的对等。她的婚姻让她彻底明白，两个相差巨大的原生家庭，在婚姻里处事不同、观念不同、想法也不同。所以，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子什么错都没有，她也无法坐视哥哥走自己的老路，所谓爱情或许终有一天会在琐碎里消失殆尽，剩下的就只有伤害了。
素年什么都没说，转头就离开。
凌菲狠狠瞪了项锦铭一眼，然后紧跟着跑了出去。
她追着跑了好远才追上素年，她说：”素年，你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她看着凌菲，无奈地笑着：“这事还不是一目了然的吗？我还需要多想什么？可能这就是他给我的答案吧。”
“可能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吧”，凌菲说：“我哥以前很爱她。”
夜晚的风很凉，她们两压着马路慢慢地走着，凌菲说起以前，以前的项锦铭，和素年认识的他完全不同，凌菲描述的是一个会焦虑会紧张会为一个女孩子付出全部真心的他，而素年认识的是沉着稳重从不轻易泄露心事的他，她曾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殊不知，他的第二面只是从来不给她而已。
“我哥在她之前谈过几个女朋友，也不过都是聚来散去，没什么纠缠留恋，唯独对她不同，我想，正因为当年的遗憾，才让他觉得失去的才是他最爱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但弥补的遗憾的方式不该建立在伤害他人之上。”
“我知道，他伤害了你，其实是他不懂得珍惜，你很好，是最适合他的人。”
“你看，连你都说，我只是适合他，但他要的不是适合，而是爱。”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我不信一点爱都没有。”
素年笑了，伸手招了一辆出租，替凌菲打开车门：“后不后悔是他的事，你得赶紧回家了，布布还在等你，这么冷的天谢谢你还肯陪我走这么远的路。”说完将凌菲推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
载着凌菲的出租车很快疾驰而去，素年给钟晓打了个电话，她那头的电话吵吵嚷嚷，素年问她在哪里，她说：“在江大的操场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们来怀念青春”，又问：“你在哪儿啊？要不要也过来？”
素年的心里乱糟糟，不知去哪里，于是就去了江大。
操场还是以前的样子，一年又一年季节不停更换，操场一如既往安静地承载着学生们的悲欢离合，篮球框下熟悉的那些身影，是一届又一届学生们的缩影。
依然是那几个老同学，素年想怀念青春这种梗一定是钟晓才能想得出来，天气这么冷，他们竟然也肯陪着她来，大概在所有人的心里，青春才是最美好的东西。
素年从钟晓嘴里得知，许曼和相恋多年一起奋斗至今的男朋友分手了，两人一起熬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却终究熬不过时间。许曼的表情很淡然，素年想，真正的痛是无法展示在人前的，能展示出来的也只有平静吧。如同江沛，他坐在主席台的阶梯上，神色平静地看着操场上一起跑步的情侣，不知多年以后，他们还是否能够像这样一起跑步。
天气太冷，一群人在江大的操场上被冻得够呛，啰啰嗦嗦地跑去后街的小吃店吃羊肉锅，这时节最适合吃羊肉锅。小店还是老样子，一点没有变，几张木质桌椅，油腻腻的，垃圾桶里堆满了白色餐巾纸，但这并不影响店内火爆的生意。他们站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一张大桌，所谓大桌，也不过是一张稍许大一点的长方形木桌，几张小凳子紧凑地摆在一起。
老板是徐州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大嗓门地在顾客和厨房间传话，因为口味真的不错，积攒了不少客源，很多学生都跟老板时候十分熟悉。
等羊肉锅上桌，香气扑鼻，这群被冻僵的人一个个张牙舞爪迫不及待，一小碗羊肉汤下肚，满足感油然而生。钟晓感叹地说一声：“真好！当年我们几个就老在这里吃羊肉锅，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能在一起！以水代酒，祝我们友谊长存！”
素年的心情有些低落，人还是当年的这些人，但有些关系已经变了，比如她跟江沛，那个时候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情侣，此时他们什么都不是，却还坐在一起吃宵夜，这种微妙的感觉很奇怪，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而婚姻的告急，又让她自我怀疑，当年的决定是否真的错了？但即使是错了，又能如何，很多事情都没办法重来。
吃完宵夜各自散去，这一场缅怀靑春的聚会告一段落，素年不想回家，回到那个她跟项锦铭的家，想来他也真的并未在意她，从医院离开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他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她。
她决定去钟晓家蹭住。
两人都没有开车，只好在路边打车，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实在是太难打，她们两人在冷风口站了很久，被冻的直哆嗦，不停地跺着脚，钟晓正抱怨出租司机拒载要投诉之类，一辆黑色SUV停在她们面前，竟然是江沛。他其实从一早就看到她们站在路边叫车，他停在街对面等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他知道素年不愿意跟他有瓜葛，但终究不忍心她们在寒风里等下去。“江沛？！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钟晓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上车吧。”他的语气平缓，但眼角瞥到了素年，她平静的面孔让他看不透，但如他所想，她果然迟疑着不愿意上车。
钟晓哀求道：“好年年，实在太冷了，我们等了这么久也没有车，不然先坐他的车回去吧？”然后又小声在她耳边说：“也不是你一个人，还有我在呢，怕什么。”说着打开车门强行推她进车。江沛从后视镜中看到坐在后排的她，她侧着头看向窗外，侧影如剪，他甚至看到那睫毛投射在眼睑下的影子，一切都这样熟悉，一切却又变的陌生。
第14章 摇摇欲坠的婚姻里摇摆
到了钟晓的住处，她们从车里下来，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想喊住她，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调转车头离开，在路上他给陈诺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有没有空陪他出来喝一杯，陈诺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照旧约在极地，江沛向来不贪酒，但今天却比往常喝的多，似乎有种一醉解千愁的意味。陈诺看他的样子，夺去他的酒杯：“行了，你也别喝了，你喝这么多有什么用，我可是看出来了，你每见到她一次，就难受一次，这又是何必呢？”可这样的聚会他却偏偏要参加。
“江沛，真的，我都看不过去了，你干嘛非要这么为难自己呢，当初是她甩了你，你什么都没错，她非要跟你分的手，为什么现在非要搞的像是你错了一样？她却那么云淡风轻？这种同学聚会，你以后别再参加了，再说了，她早就结婚了。”
“我知道”，他低沉地说，“那件事，也不能怪她，我们家世背景相差悬殊，我一穷二白，她父母反对太正常不过，换作是你找一个贫下中农的女朋友，你父母能不反对吗？”
陈诺表示很无语，只能摇摇头，说：“好吧，就算这件事是她父母反对，难道她不应该跟你一起反抗吗？轻而易举就这么放弃，说实话，你难道真的不恨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