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贱婢想爬墙(53)

宝婳立马挪开眼睛,心中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心虚惶惑。

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从前是一个这样坏的人么……

“你是我的妹妹,你本名叫祝绣儿……”

“叫我宝婳吧。”

宝婳别扭地打断了他的话。

祝九风微微一怔,显然发觉了她情绪的变化。

她现在,茫然,困惑,且自责。

她甚至不敢多看秋梨一眼。

更不敢轻易认回自己的身份了……

祝九风微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也许今晚上我同你说的太多了,就叫秋梨来伺候你休息吧,剩下的话,我们明天再说。”

宝婳却立马摇头,“不要……我不要她来伺候。”

她心里真的很害怕。

就像知道自己亲手杀了一个人一样,现在,那个人断着胳膊伤着腿,满身的鲜血,却还不得不迫于权势伺候着宝婳这个凶手。

宝婳都要急哭了。

她能感觉到,那个叫秋梨的女子一直在看着她。

宝婳这个时候才忽然发觉,也许找回记忆,并不会是一件好事。

祝九风似对她无不顺应,温声地安抚着她,便淡淡地吩咐秋梨退下,换了另一个□□桃的丫鬟进来。

宝婳喝的那一碗是安神汤。

祝九风有意让她今晚多休息一会儿,喝完之后,她便很快睡去。

祝九风回到书房,过了会儿,檀衣女子也跟进了书房。

她又跪在了祝九风的跟前。

“你已经见到她了,还不满足吗?”

她摇了摇头,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里,忽然多了些痛苦的波动。

“你想伺候她?”

她点了点头。

祝九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许这样她会更早恢复记忆。”

她这才松了口气,又安静地退了下去。

祝九风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目光中似乎多出一抹困惑。

“真是奇怪……什么时候我也能听懂一个哑巴的意思了。”

翌日早上,祝九风陪着宝婳一起用完早膳。

宝婳似乎都还有些不适应,一直都心不在焉。

她的脑子里装了太多的困惑,亏得那碗药才能一夜好眠。

祝九风轻声道:“宝婳,你能叫我一声吗?”

宝婳水眸轻眨了几下,想到他就是自己的哥哥,到底还是怯生生地叫了句“九哥”。

祝九风忍不住笑出了声。

宝婳不解地看着他。

他抚了抚她的脑袋,笑说:“你这样叫我,叫我上哪去找八个哥哥给你呢?”

宝婳发觉自己好像犯了错,更是拘谨不已。

“我们的父母生前是穷苦人家,但一直以来都子息艰难,母亲保不住胎,后来找了个算命的说,他们命中会有十个孩子,注定只能活三个下来,所以,他们给我的名字里取了个‘九’字,我果真就活了下来,后来也就有了你。”

宝婳突然听到这等缘故,不免诧异。

“三个孩子?”

祝九风笑意微敛,对她道:“是啊,三个孩子,你还有个哥哥……”

祝九风不太想提,正逢下属来见,他便离开了屋中。

外面忽然起了风,宝婳感到有一丝冷意,正想上前去将窗户阖上,岂料另一双手伸了过来,先一步替她阖上窗。

宝婳抬眸,瞧见了那个名为秋梨的女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她转开目光,垂下了眼睫,手指不安地抚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

过了会儿,宝婳悄悄抬起眼睛,发觉对方就站在一面帘子外。

她似乎并不会过来打搅自己,可自己只要有什么事情,她都可以立马进来。

宝婳握了握手指,一时还是提不起勇气。

她要怎么办才好……

起风之后,往往都是要伴着阴雨。

天晴了许久,难得一场雨水,反而会显得十分可贵。

等外面吧嗒吧嗒落下雨水时,隗陌才抬了抬眼皮。

他托着腮,叹了口气。

“隗先生,二爷他还是不喝药,怎么办?”

管卢十分困扰。

他很担心梅襄的身子。

隗陌说:“他的身体很好,非常好,他如今身体里彻底排完了毒,往后想上天就上天,想入海就入海,谁也别想再把他困在这个小小的深春院里了。”

他这么说,管卢还是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只是如今他体内气息紊乱,身上会痛上一段时日,即便他的内息浑厚,可以自己慢慢调养好,可毕竟伤了心脉,不喝我这药,只怕这个过程他要痛死才是。”

他说完,管卢脸色更愁。

“让我去吧。”

门外进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略有几分消瘦,可仍不损她半分清丽。

正是先前为梅襄去梅衾身边涉险的桑若。

“桑若姑娘确定吗?”

隗陌指了指桌上的药说,“你知道的,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桑若朝他微微一福,“多谢隗先生先前为桑若调养身体,桑若既然被二爷救下,自然要为二爷尽责一二。”

管卢和隗陌便看着她端着药过去。

管卢说:“唉,桑若姑娘真是对二爷一片痴情。”

隗陌说:“你家二爷对她也不错了,她在这府里没有家人照应,却还能负责府上肥差不受人欺负,二爷这样帮她,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也说不过去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希望桑若姑娘可以让二爷心情好些吧。”

二人心里这样想,但都未提及另一个名字。

隗陌想到了宝婳,不免叹了口气。

他就说,能把梅二刺激成那样的,也只有她了。

屋中死寂得很。

桑若端着那碗药,发觉梅襄不在床上,便慢慢走到了窗前。

梅襄果真在窗子旁。

他披着发,赤着足,看上去颇是有些随性。

可他看着窗外,脸上一丝表情都无。

桑若将药放在就近的几上,缓缓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道:“二爷,把药喝了吧。”

梅襄扫了她一眼,轻道:“桑若,是你啊。”

桑若点了点头,这几天谁来给他送药,几乎都被他打出去了。

她想他容忍自己接近,是不是代表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呢……

“二爷。”

她柔声问他:“为什么不喝药?”

梅襄轻笑了一声,似皮笑肉不笑,那张病态俊美的脸庞此刻看上去异常渗人。

“因为心里疼。”

就算早就料到了。

可他也没想过会这么疼。

桑若心口仿佛跟着抽疼了一下一般。

她想了想,忍不住鼓足了勇气朝他跟前靠去。

她慢慢地将自己靠到梅襄的怀里。

他们是青梅竹马。

她救过二爷……

而二爷也庇佑着她。

她每一次落难,都是二爷救的她。

她不知道宝婳为什么会在他的身边,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想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彻底地走到他的心里去。

她抬起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他的心口。

“二爷,别再气了……”

那些事情,完全都可以忘记的,不是么?

她的动作一下便让梅襄想到了什么。

让他的目光忽然就柔和了几分。

他慢慢地抬起手,触碰到她。

“你方才说什么?”

桑若见他没有推开自己,有些脸热道:“二爷,你……别再生气了,生气伤身……”

她并不知道,她做过的这个动作,宝婳也曾做过,还叫二爷怜爱得心都要化了。

下一刻,她的脖子蓦地被人扼在了掌中。

桑若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恢复了能力的梅襄,可不是从前那个时不时就丧失功力的病秧子了。

他轻轻收紧五指,便能叫她脖子发出脆弱咯吱的声音。

他的瞳仁漆黑无光,苍白的脸上满是阴森。

他垂眸看着她窒息痛苦的表情,看着她无力地挣扎,恍若对待蝼蚁一般,没有怜惜也没有残忍。

终于在桑若力竭之后阖上了眼睛,他才松开了手,任由她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他阖了阖眼,脑海里却是祝九风那日最后回头,对他无声而笑。

祝九风微微启唇,却并未发出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口型,也没有人发现他对梅襄说了什么。

他说:梅二,你输了。

梅襄笑着,近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

“祝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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