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贱婢想爬墙(52)

“哦……是吗?”

祝九风恍若惊喜, 缓缓起身。

宝婳身子蓦地失力,下一刻便坠入了梅襄的怀中。

“这天底下有胎记的人多了去了, 倘若长胎记的都是祝大人的妹妹,恐怕祝大人的妹妹多到不知凡几。”

梅襄的腔调里流出几分讥讽, 颇是不屑。

宝婳只知道四下多了些窃窃私语,还有梅衾同祝九风若有若无的声音。

她昏昏沉沉,好似醉酒一般, 过了许久都听也听不分明。

“逆子!”

这一声呵斥尤为响亮。

宝婳立马一个激灵又要惊醒。

可她仍是没有半分力气。

在宣国公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们还说了什么,她也没能听全。

“国公莫要气恼, 其实二公子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不过我为了寻找妹妹,一直随身带着妹妹胎记的图像,只要比对一下……”

祝九风的声音仍旧温和有礼。

接着便是紫玉的声音, “……不错了,宝婳背上的胎记就是这样,一模一样。”

紫玉不曾见过宝婳的后背,但宝婳稍微一想,便可猜到这定然全都是三爷的授意。

“藤鞭给我!”

宣国公仿佛怒到了极致。

宝婳下一刻便听到挥破风声的声音,若有似无地朝她这里落来。

梅襄闷哼了一声,却仍稳稳地将她抱住。

一滴血滴到宝婳雪白的脸侧。

宝婳长睫微颤,终于睁开了一些。

屋中的客人几乎已经散去。

只余下梅衾与祝九风,还有挥着藤鞭的宣国公。

“逆子,我纵容你多年,你如今竟敢强取豪夺于祝大人的亲妹妹,你这个畜生!”

四下里只有宣国公的怒骂声,没有一个人为梅襄说话。

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挠。

宝婳费力地抬起眼皮,终于看到他唇角溢出的血。

他的瞳仁乌黑无比,那双眸中仿佛不曾注入过半分感情。

宝婳便立马想到他背上反复发作的伤……

宝婳想要开口阻止他们,却仍是开不了口。

梅襄终于注意到了她,见自己的一滴血竟污了她的面庞,抬起手指将她面上的血渍用指腹抹去。

然而他抹去了那滴血,宝婳却又滚了滴热泪到他的指腹下。

梅襄目光沉沉看着她。

宝婳似颤抖了一下,接着便用力地朝他覆在自己脸侧的手指咬去。

他微微一怔。

但只是这失神的一瞬间,怀里的宝婳便立马被人夺走。

宝婳落在祝九风的怀里。

宣国公死死抓住梅襄的手臂,而他显然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站在那里都只是逞强。

祝九风倒也不啰嗦,抱起了宝婳便对宣国公客气道:“今日贵府事忙,待改日祝某必然亲自登门道谢。”

外面早有人将马车拉来,方便他带着宝婳离开。

上马车前,祝九风忽然回首对着宣国公等人微微一笑,最终目光却又落到了梅襄脸上。

他唇角噙着淡淡笑意,却微微启唇,并未发出声音。

直到马车离开,宣国公才转过头来,“那是祝九风的亲妹,你不交人,要宣国公府如何交代,况且那女子最后咬你一口,分明不愿留你身边……”

他见梅襄一直没有开口,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

却没想到梅襄只是一直积着一口血迟迟未吐出来。

他呕了一口黑血,染在了袍角。

而宣国公一松开手,他便立马跌坐在地上,早已体力透支。

“襄儿……”

宣国公大惊。

梅襄双手支撑着地面,咳尽了积血,终于可以开口。

“你果真是我父亲么?”

他缓缓抬起双眸,面庞平静得可怕。

宣国公一僵。

梅襄勾起沾血的唇角,眼中渐渐翻涌出阴翳,“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话了,他便彻底晕倒。

宣国公将他接住,却因他这话而感到一阵心颤。

不为旁的,就为这句同柳氏生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与眼神。

那时柳氏也问,他真的是她心爱的男人吗?

可她怎么会有他这样窝囊懦弱的男人?

他答应她这辈子不会有妻子,她才留下来做他的妾。

也是他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儿子,却偏偏令儿子剧毒缠身。

她撒手人寰,竟是对他此生最大的报应。

深夜,祝九风请来了第三个大夫。

第三个大夫姓顾,擅长调养心病,治理脑疾。

床上的宝婳阖着双目,手指紧紧攥住被子,嘴里却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

“她说的是‘秋梨’,这听起来像个女子的名字?”

“是啊,这确实是个女子的名字。”

祝九风怜惜地抚了抚宝婳的面庞,“她是不是要恢复记忆了?”

顾大夫摇头,“观她症状,似有人用金针之术调理过,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梦话,应当也是一个进展,倘若让那女子日日伴她,兴许会对她恢复记忆的事情,有所益处。”

祝九风微微失望。

“原来是这样么,她一点都不想我这个哥哥,却想着那个女人……”

“唉,麻烦顾大夫了。”

顾大夫留了药方,又乘着夜色离开。

宝婳醒来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唯有屋中灯火通明。

床前有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他调弄着一碗褐色的汤汁,余光瞥见宝婳醒来,顿时微微一笑。

“大夫说你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醒来,我便提前替你将汤拌凉了,如今喝下却刚刚好。”

他说着慢慢将宝婳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个引枕。

宝婳茫然地看着他,目光落到他眼下那颗黑色的泪痣,空白的脑子里慢慢便想起了他的身份。

“祝……祝大人?”

宝婳迟疑地唤了他一声。

“宝婳,不要叫我祝大人了,今日我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确认了你的身份,你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他含着笑,心情极为愉悦。

宝婳慢慢地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她竟然真的是他的妹妹吗?

倘若先前那个来骗她的石头是假的,那么,她自己记忆里想起来的事情却不会是假的。

如果他是哥哥,那么梦里两次出现的男人又是谁?

如果那个男人就是他,那她怎么会去亲吻自己的哥哥呢?

宝婳茫然的神情,渐渐变得防备起来。

祝九风察觉到了,端起药碗的动作也微微一缓。

“我在梦里看到过一个男人……”

宝婳缓缓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祝九风眼中微微露出迟疑。

“竟然被你发现了……”

宝婳揪紧了被子,水蒙蒙的眼睛睁大,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惊惶。

他放下了药碗,缓缓说:“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

“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想瞒着你了。”

他让人将秋梨叫来,就让宝婳先喝药,她一边喝,他一边告诉她。

“宝婳,我们确实失散多年,但……我在这几年就将你找回来了。

后来在鼎山王府里我就认出你来了,不过我以为你还是介意那件事情不肯回家,所以就暗示你,想叫你早日想通。”

“是什么事情?”

宝婳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同她失忆的事情有着极大的关系。

祝九风垂眸替她掖了掖被角,轻道:“你因为太过顽皮,胡乱拿东西喂下人吃,结果……你不小心毒哑了一个丫鬟。”

说完,他见宝婳的脸上果真满是不可置信。

“你毒哑了她之后,感到十分自责,觉得自己没有脸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就自己离开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檀色襦裙的年轻女子。

女子看着不过与宝婳差不多大,正值妙龄,生得红唇齿白,面容秀美。

只是她那双眸古井无波,恍若失了年轻少女应有的神采,沉寂似夜色般,叫人看不透心思。

女子甚为熟练地跪在祝九风的跟前,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姿态周正,叫人挑不出半分不是。

做丫鬟的,鲜少有人能如此仪态气质。

即便宝婳能姿容娇艳可爱,却不能如她一般气若幽兰。

她双手交叠,行了个端正的礼。

祝九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宝婳说:“她就是那个被你毒哑了的丫鬟,叫秋梨。”

宝婳看得分明,那个女子听到“毒哑”二字的时候,几乎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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