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点(7)

作者:你爸爸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何天玺直骂他有毛病,有毛病的这个人就拉着他进了浴室,把他弄得话也说不出来后再次告诉他:“喝酒可以,别把自己喝成这副话都说不清楚的逼样,看着太欠了。”

何天玺被弄得难受,脑子有些糊,没过脑的就跟着问了句:“欠什么了?”

邢从璟说:“欠干,不然你还能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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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何天玺当过很多朋友的面嘲讽邢从璟是只野狗,流浪到别人家就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还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主人。

杨尔屿这种心大的听见能咯咯咯听笑话似的狂笑。

孙迹这种半个正经人脸上会露出一两分的尴尬,还会回头看被嘲讽的当事人一眼。

佳琳姐就一巴掌拍在了何天玺的肩膀上:“嘴太欠了哦弟弟。”

也就邢从璟能面不改色地坐在一边玩游戏,嘴上回道:“那你可真是狗操的了。”

所以他们这几个经常在一起厮混的朋友,才总能指着何天玺的鼻子说你嘴太欠了,除了你们家老邢没人能受得了你,也没人能治得了你。

可只有何天玺才知道,邢从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耷着眼皮盯着他看,一边骂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可真行,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呗?”

“你真行,外强中干,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屁股摇得不知道多欢。”

“行,别嘴上说说,你把门锁换了,把我放进来的东西都丢出去,你光嘴上活好有什么用,别的地方也多练练啊。”

也只有何天玺知道,他跟邢从璟在一起,邢从璟真要骂起人,真要嘴臭起来比他要臭一万倍,放起毒来也比他要毒一万倍。

邢从璟从来不会被他骂得恼羞成怒,是他总是被邢从璟给骂得恼羞成怒,他气得跳脚,让邢从璟滚出他家,把邢从璟珍藏的乐高玩具拆了。

邢从璟不会跳脚,拿个盒子把拆掉的乐高零件丢进盒子里,十分干脆利落的出门把东西当垃圾扔了,拍拍手回来就说:“行,我倒要看看你要弄坏我人生多少件感兴趣的东西才算完。”

何天玺骂人骂不过邢从璟,吵架吵不过邢从璟,他什么都弄不赢邢从璟,跟邢从璟像两只被关在一个角斗场的困兽一样,就是要彼此折磨,不死都不休。

何天玺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还真的求过邢从璟,求他放了自己,算是为了他自己好,邢从璟说不行,他说他的人生就是以折磨他自己为乐趣,不然活得太没意思了,就让何天玺多担待着一点,配合配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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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死了,总算能休了。

何天玺在病房签收了自己头天下单的乐高,他坐在地上拼的时候脑袋有些迟缓地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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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呆久了,几个朋友就上门来探病了,知道他不是生病,笑着说他人挺有情趣的还来医院度假,把病房当酒店。

何天玺忙着拼乐高,没空搭理人,说了两句话就下了逐客令,朋友来了一波走了一波,病房里还像模像样地堆满了花跟水果篮。

孙迹过来的时候倒是没带什么东西,他是过来向何天玺要东西的,说让何天玺整理下邢从璟的遗物,看着给邢从璟烧一点过去。

何天玺坐在地上头也没抬:“封建迷信,你给烧过去他能用还是怎么?”

孙迹就说:“你至少整理点衣服吧,我去拿,不用麻烦你去烧。”

何天玺从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没空。”

孙迹走了后何天玺起身把自己才拼了一点的乐高一脚给踹开了,东西四散在病房的各个地方,他起身钻进病房的被子里,裹着被子死死地瞪着眼睛,连眨都不想眨一下。

佳琳姐来找他的时候,他仍旧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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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佳琳跟何天玺两人家里就隔着一堵墙,何天玺小时候家里人不带他出去玩留他一个人在家时,他就会搬梯子专门翻墙去找隔壁的贺佳琳玩,贺佳琳这个大他几岁的姐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跟邢从璟的事情家里人没一个人知道,但是贺佳琳知道,贺佳琳某种程度上比他亲哥还要亲一点。

贺佳琳今天穿着一身寡淡的衣服,没化妆没打扮进了病房,拉椅子坐在何天玺床边,虽然对于大半个月前何天玺的态度很是不满意,但还是板着脸关心了一句:“生病了?”

何天玺一双黑黢黢的眼珠盯着佳琳看了好一会儿:“没。”他小声说。

“那怎么住在医院不出去?”贺佳琳看他这模样,没忍住还是缓下了语调。

何天玺眼睛猛地红了,他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说秘密般地小声开口说道:“佳琳姐,我觉得我难受,有时候耳朵疼,有时候眼睛疼,有时候头疼,有时候哪都疼。”

贺佳琳沉默了片刻:“你去看他了没?”

何天玺瞪大眼睛摇头。

贺佳琳说:“你爸妈选的位置,还不错的。”

何天玺裹在被子里,瞪大眼睛:“你提他的时候我耳朵就疼。”

贺佳琳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想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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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玺很长时间都没做声。

很久之后他缩在被子里,哑着嗓子小声说:“不,我恨他。”

将近一整个月的时间,何天玺好像才终于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让他自己正式面对“邢从璟真的已经死亡”这件事情。

作者有话说: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还在这等更新啧啧啧

第6章 九月

鹤城是因为在地图上看着像是一只展翅的鹤而得名。

九月的鹤城还带着夏天的一点余热,中午十二点的太阳光仍旧毒辣,走在路上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没人愿意在太阳底下多呆一会儿。

何天玺上个月底从医院里出了院,从医院度假度到酒店,他在酒店包套房包了半年时间,吃的用的玩的全堆在酒店自己房内,每天睁开眼睛醒了就打电话给前台让客房服务送餐送到门口,吃完再让人收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了几天。

这天出门特意换上了新买的衣服,身上套了件大红色的T恤,身下一条色彩鲜艳的沙滩裤,脚上踩着一双宝蓝色的乐福鞋,全身上下颜色多种多样,五颜六色跟只鹦鹉似的。

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戴上了新买的墨镜,手上提着个三色条纹的手提包,打扮得张牙舞爪的从自己住的房间走了出去。

因为从回鹤城起他就没回过自己住的地方,自己的车都在自家车库里停着,手边没个代步工具,他让前台帮他叫辆出租车,到酒店大门口时出租车已经到了。

酒店玻璃门被拉开后,他顿了顿,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把碎花遮阳伞,打开之后才踏出酒店大门。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好像听见自己身边有人笑:“挺行啊,时尚的弄潮儿呗?”

何天玺收了收自己的下巴,压下嗓子咬牙小声道:“闭嘴吧,傻逼。”

何天玺走到出租车旁,打开车门收了自己的碎花遮阳伞,重新塞回自己的手提包里,他关上车门,跟司机说自己要去的目的地:“麻烦南鹤陵园。”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您这是去亲戚朋友扫墓吗?”司机似乎对于他这副打扮去墓园颇有微词。

何天玺的下巴紧了紧,他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不是,我这是去仇人碑前高歌一曲。”

司机被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说出的话给弄得噤了声,默默发动车子开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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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鹤陵园地图上是在鹤脚上,离市区挺远,开车过去要快一个半小时,何天玺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太阳仍旧毒。

他撑着伞在无数墓碑中穿梭,最后定在一个面朝着远处山水的墓碑前。

因为是新丧,墓前还放着很多还未谢的花束,水果篮应该是每天都会换新的,看起来还挺新鲜。

何天玺撑着伞盯着墓碑顶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不敢看了?”他听见这人在笑话他。

“闭嘴吧你。”何天玺咬牙小声反驳道。

“你过年呢,穿着大红大紫来我墓前?”

“我可不是过年吗。”何天玺在自己大脑里回答道,但是视线仍旧顶在墓碑顶上的空白处,他握伞的手有些抖,隔了好一会儿,他猛地把头撇向了一边,视线里一排排墓碑整齐的延伸过去,像是堆叠好的没有尽头的多米诺骨牌,他身处其中,随时都可能会跟着某一个墓碑一起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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