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虞岁伸伸拦腰,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跟李艺宵算账呢,没想到一抬眼,电梯门打开,寺维走了出来。
虞岁刚准备站起身打招呼,就看见他在门口停下,然后电梯里又走出来两个人,宋祁川走在前面,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女人,烟灰色的长款风衣,黑色的长卷发,复古的渔夫帽,只露出半张小脸。
虞岁手掌撑着桌面,感觉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虽然看不清全脸,可她确定,这个女人是佟姿。
他们约会竟然约到公司来了?
虞岁神情颓丧,望向宋祁川,可他只是经过她的桌前,然后就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室。
后面的佟姿跟着他,忽然注意到虞岁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过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观其身份应该只是秘书,便没在意,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寺维没有跟进去,他守在办公室门口,一回头就看到了虞岁受伤的眼神。
他心一软,轻声道,“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对面的周倩花枝招展地拎着包走了,小崔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只有虞岁还坐在那里,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
片刻后,她还是起身了。
虽然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但虞岁还是很怕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无法想象宋祁川对一个女人说情话的样子,她也接受不了。
虞岁收拾了东西离开,走几步眼眶起热,下意识地揉了揉,睫毛掉进眼睛里传来刺痛,她才想起今天还是化了妆来的。
费尽心思模仿的人一来,她这幅打扮便成了笑话。
那夜虞岁没有回平微山的别墅,宋祁川在她十八岁那年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酒店公寓套房,顶层复式的江景房,李艺宵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虞岁以公寓离公司近,上班方便为由给宋祁川发了微信。
“以后工作时间我就在公寓,周末再回家住。”
她和李艺宵躺在露台的沙发上看星星,心乱如麻地问,“你说宋祁川为什么会喜欢佟姿?”
李艺宵边刷手机边说,“她身材好,皮肤也白,男人不都喜欢这种不能一手掌握的女人吗?”
虞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反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去年宋祁川在饭局上认识了一个超模,那才真的叫身材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是由地产开发商带来的,据说家境还算殷实,当模特纯属爱好。
这样一位尤物,追在宋祁川身后追了三四个月,宋祁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那还能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吗?”李艺宵不屑地说,她是混过娱乐圈的,深知出头的难处,佟姿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实力是一方面,更得学会取舍,“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虞岁也想不明白,她向来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宋祁川的女人,如今看来,是自己妄想了。
正伤心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宋祁川的电话。
他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吃了吗?”
李艺宵应了声,“吃过了。”
电话那边传来寺维的声音,应该是要他签署一份文件,过了一会儿宋祁川才又说道,“公寓缺什么就跟寺维说,我已经跟袁婶说了,让她过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虞岁还以为他会挽留自己,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接受了她要搬出来的决定,当下心也凉了半截,敷衍了句,“我和宵宵一起住,她会做饭的。”
旁边的李艺宵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看着虞岁,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虞岁没理她,只想着应付宋祁川。
宋祁川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顿了顿,又说,“明天晚上下班先别走,跟我去一趟淡金别院。”
淡金别院是宋家的老宅,虞岁算了算,是宋老爷子的寿辰到了,虽然心里也百般不愿,还是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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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家宴
佰盛集团拟收购长恒院线的会议,小崔带了虞岁一同参加,安排她记录会议纪要。
与会人员纷纷到场,眼神都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才入座。
宋祁川是最后进来的,他大步流星,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也不看众人一眼,就说了句“开始吧”,虞岁便感受到周遭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她第一次负责会议纪要,还不清楚侧重点,但胜在记忆力好,就想着把他们说的话全都记下来,回去了再整理,因此打字的手始终没停过。
在一个沉默的档口,她打字的声音过于快速瞩目,不少人注意到了。
宋祁川也看了过来,他眼神幽暗,悲喜不分,看着虞岁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在发酵。
宋祁川咳了声,小崔就捅了捅虞岁的胳膊,小声地说,“倒水。”
“好。”
虞岁提着水壶走到宋祁川身边,微微俯身,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
袁婶习惯拿松香来烘他的衣服,这味道她闻了十年,已经刻进骨头里。
宋祁川岿然不动,虞岁的头发掉了一缕从他手腕上划过,他喉咙发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道了声谢。
Ada教了虞岁戴隐形眼镜,她戴着不习惯,感觉眼睛痒痒的,因此一散会就去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抠了下来,呼了口气,刚准备出去,突然听到两个女生的交谈声。
“挤走康娟的就是刚刚坐在小崔后面那女的,找机会就往宋总面前凑,倒杯水宋总还跟她说了谢谢。”
“就是她呀,长得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宋总才见一面就为了她把康娟开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个小秘书罢了,估计新鲜两天也就腻了。”
“唉听周倩说,昨天——”
那两人还想继续聊,小崔突然进来了,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人便悻悻地走了。
虞岁从隔间里出来,和小崔四目相对。
小崔看她双眼通红,软声安慰她,“女厕所是全公司讯息最发达的地方,流言蜚语,不必太在意。”
虞岁摊摊手,笑了笑,“她们夸我好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下班以后,虞岁拎着包下楼,走出大厦果然看到了宋祁川的车。
车停在花坛侧面,很隐蔽的地方,虞岁知晓宋祁川的用意,也着力配合,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才走了过去。
她心里装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一直到她上车。
宋祁川在打电话,见到虞岁上车,往里稍微挪了一点,然后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虞岁捧着盒子小心打量,外面刻得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但观察包装,应当是送给宋老爷子的礼物。
宋家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倒是宋祁川,家族里像样的聚会总带着她,甚至连什么人送什么礼物都帮她一并置办好,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纵然背地里有些议论,面对面也不敢轻待她。
想起这些琐事,虞岁心内五味杂陈。
宋祁川早年父母意外过世,也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宋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也没见他与谁真正交好。在过去不少的时日里,虞岁都曾以为她会是宋祁川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架,虞岁越想越心酸,宋祁川挂上电话,看到的就是她哀婉沉默的侧脸,斜靠在车窗上,一副遇到什么大坎儿了的样子。
“你今天哭了?”他冷不防地问。
虞岁猛然回头,眼睛里确实还红着,“谁说的?”
宋祁川没接话,虞岁也瞬间明了,看向前排副驾的寺维,对方绷紧了脊背不敢吭声。
好家伙,宋总让他盯着小姐在公司的动向,他一五一十地禀告,最后还要被老板无情地出卖。
打工人真难。
“没有。”虞岁揉了揉眼睛,低声回了句,“只是眼睛疼。”
宋祁川顿了片刻,眼睛微眯着,伸出手把虞岁往身前带了一把,“我看看。”
虞岁没有防备,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角抽了几下,笑容有些僵硬,“已经没、没事了。”
宋祁川托着她下巴的手没松,细细打量她眼睛上的红血丝,眉头轻蹙着,虞岁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薄薄的胡须。